所以利米特才觉得蒂薇儿有些像是自己,过去他也是一样,喜欢保持沉默,观察大家的动作和细节。
当初利米特也乐在其中,人们说什么话时会摆出怎么样的表情,以此揣测他们心里的想法。
直到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为止,利米特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揣摩别人的心思上去了,那也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
稍微聊了一会儿,利米特心中那黑泥一样阴暗的情绪才渐渐褪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从理性上来讲,蒂薇儿完全不像是克莱尔,克莱尔背靠教会,她的危险程度和阿库娅是一样的,但蒂薇儿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威胁才对,出乎意料的是,马上利米特就知道了答案。
“说起来,那个贱牧狗还把咱的日记偷了,现在都没有还给咱。”
“日记?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对啊,上面写满了咱的秘密呢!还有利米特你的秘密哦。”蒂薇儿贼笑着,利米特却脸色发黑,本来他想主动问蒂薇儿这件事。
“所以克莱尔才知道魔导书的事,咱一直想给你解释来着,才不是咱大嘴巴,还有弑君者的事,有可能也是日记里......”
蒂薇儿有些不确定,她其实也记不太清都把关于利米特的哪些内容记在日记上,哪些又没有记。
“不不不,你把这种重要的事记在日记上,你已经很成问题了好吧!”利米特嘴角抽搐着,恨不得把蒂薇儿撕成两半,可惜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也‘做’不到。
“是咱没有撕干净吧?哪天咱记得咱撕掉了的,应该,毕竟这些事被人知道也不好!唉,要不是记了那么久,也许的确该销毁的。”
蒂薇儿撇嘴嘀咕着,主要是她如果不写下来,她有些事情根本记不住,难道吸血鬼是真的不长记性吗?这也太奇怪了。
“以后可别写了。”利米特用警告的口吻说到。
“咱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蒂薇儿摊摊手。
“总之,把这个给贝亚特丽斯吧,她很快就能把材料调过来,到时候我们明天来取。”
“嘿!本王怎么办,你们就把本王晾在这里吗?”看着两人要离开,哥布林王连忙跳下椅子。
“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好出去,我给你准备了一堆书,你要喜欢就读一读,不喜欢睡一会儿休息一下也行。”
“这身体太虚弱了!我待着难受,就不能换一个健康点的哥布吗?”
“不行,那样你会很情绪化的吧,哥布林的身体太危险了。”
利米特认为那些哥布林的内分泌也会干扰到哥布林王的思想,他待在普通哥布林身体里才会那么易怒。
“开什么玩笑!”哥布林王现在也很生气。
“读这个吧白化病老鼠,你会喜欢的。”蒂薇儿把哥普林的大作《圣女与魔物骑士》递给了哥布林王。
“......记得回来啊,你们。”
“你难不成还怕寂寞不成?”利米特有些无语。
“咱记得哥布林是群居动物,按理说是会怕寂寞的吧?”
蒂薇儿跟着利米特走出了实验室,哥布林王看着那沉重的门合上,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输给利米特后就已经算作是任务失败了,可他现在还是要忍辱负重,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哪怕是现在这种阶下囚的生活,也必须要忍耐过去。
他侧身躺在地板上,读起哥普林的小说来。
“你知道其实哥布林有精灵的血统吗?你看,他们也有尖耳朵。”
蒂薇儿拿着材料表二次确认着并对利米特提到,两人在实验用楼的走廊里不慌不忙地前进着。
“不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只是尖耳朵的话,很多种族都有吧。”
“哼哼~所以咱稍微想做个小实验呢,证明一下精灵和哥布林到底是不是近亲。”
“你别瞎整啊,那个矮子还挺重要的。”
“咱当然知道啊,给你看看咱的技术力好吧!包老板您满意。”
“精灵和哥布林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个传闻,说是所有的物种其实都有共同的祖先。”
“啊,咱也听说过,可是那真的很难想象呢。”
“理论上的东西夸张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人说存在平行世界呢,明明世界的起点到底怎么来的都尚不清楚,可人们却预言世界是有终点的了。”
“比起你那种扯淡的假说,咱想到一个更实际点的,这绝对是所有物种都是‘进化’过来的有力证明。”
“什么?”利米特回忆起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进化论。
“你看,说到共同祖先,咱们不是在吃猪肉和牛肉吗?还有鸡肉鱼肉。”
“啊,嗯。”利米特马上就猜到蒂薇儿想说什么了。
“可世界上是有猪牛兽人,还有鱼人的哦?”
“啊.....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寒颤呢。”
“据说有的黑市就会把牛兽人拿来当做牛肉卖掉,这样完美地处理掉受害者的尸体呢!”
“你还是少读点那种猎奇小说吧,真的。”
“要不咱们去查一查是真是假?”
“呃,你还有这种爱好?”
“可就是很好奇嘛。你说,兽人,和咱们血缘近一些,还是和那些动物血缘近一些?感觉他们会很同情那些动物,那些草食兽人,有些兽人的城邦好像就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的问题争得不可开交。”
“估计你作为吸血鬼很能和肉食兽人共情吧?”
“才没有,吸血鬼要吸血可比兽人要吃肉难多了!吸血,又不是吸那些没有智力的动物就可以的,有些肉食动物简单粗暴地把有智力和没有智力拿来区别人和动物,这样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吃肉了,可吸血鬼才不能这样。而且吸血鬼也不能喝动物的血,也不能喝魔物的。”
“所以吸血鬼可以喝的血,跟血液主人的智力没有关系?”
“咱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魔物中也有不少会说话,甚至智力和人类无异甚至更优秀的存在,其中在漫长的历史中有的变为了所谓的‘魔族’,有的则是因为其纯粹的恶意,依旧被当做是魔物。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从迷宫里走出来的,被迷宫给制造的‘生物’。
而那些魔族和魔物的血,蒂薇儿也是喝不了的。
“迷宫里诞生的啊,迷宫会不会就是平行世界一样的地方呢......?”
“嗯?你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假设啊?”听到利米特的呢喃,蒂薇儿有些惊讶。
“只是我随口一说而已。蒂薇儿。”
“嗯?怎么了?”
“想喝血吗.....?”
利米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说,可好像不这样说,就无法彻底赶走那阴暗的心理一样。
“.....想是想啦,当然想。你是有什么又想咱替你做吗?好可疑唉。”
“你以后只能靠我的血活着了吧?如果脱离了王室,脱离巫托比亚的话,就再也没有干净的血包喝了,你到时候不冒着风险去袭击谁,就只能依赖我了。”
“你直接说明出来怪吓人的唉。”蒂薇儿苦笑着。
利米特知道,其实并不是自己说的这样,蒂薇儿很懂得管理风险,所以才在米德维发扬光大金钱事业。
她一定是好好考虑过自己哪天失去血液补给,也能靠金钱维持生活,可利米特还是继续说着,他必须要把两人的关系扭曲成他口中的这样。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互相信赖不是吗?为了不让我们的关系变成一种互相威胁、互相控制、不断试探的紧迫关系,我们需要主动建立信赖关系。”利米特驻步对着抱着文件的蒂薇儿说道;
“这是我向你表现信赖的方式,只要不妨碍到正常生活和冒险、工作,你要是想喝血就跟我说吧,这样,你也会安心些吧?”
蒂薇儿望向对自己说这些话的利米特,看向他的眼睛;“哼嗯——怎么忽然想着对咱这么好?”
“毕竟如果你还继续想着要杀死剑帝,只想着通过扩张暴力来确保自己生存的话,我也会很担心,该说是烦躁吧。”利米特挠挠头,想着更好听的说法;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必那样,也有很舒适的过法。不必以消灭所有敌人的方式达到‘无敌’,也可以不需要和人为敌,让我来保证你能活下去。只吸我的血的话,对于别人而言,你就再也不是什么吸血鬼.......”
利米特说着;“你只吸我的血,只做对我而言的吸血鬼的话,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你的生存权可能受到威胁了。”
“咔咔咔咔——你说的也太好听了吧!你这种承诺也太天真幼稚了,你自己会相信吗,‘现实’主义者?”结果换来的却是蒂薇儿的捧腹大笑。
“......”
“你啊,又不愿意变成咱的眷属,这些话哪里来的‘保证’呢~”
蒂薇儿俏皮地说着,利米特当然知道这个吸血鬼已经看穿了自己,不过他还留有最好的伪装。
“你不是有个愿望还没有许下吗?恶魔契约。”
在契约下,不仅仅是蒂薇儿不能伤害利米特,利米特也不能伤害蒂薇儿,也就是不能杀了她。
在设下这个契约的时候,利米特还没有想过自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想要怎么样的愿望,到时候向恶魔许愿不就好了,‘保证’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
利米特望向蒂薇儿,确认着她的反应。
“唉——你原来一开始是那样想的吗?哼嗯——”蒂薇儿别有意味地发出鼻音来,用戏谑的眼神打量利米特。
“......”利米特只是保持沉默,凝视着蒂薇儿的双眼。
“咔咔咔咔——”她忽然怪笑起来,这让利米特捏了把冷汗。
“好吧!就当做是那样。咱答应你!就让咱试一试看吧,这所谓的信赖关系到底能走多远。”
蒂薇儿朝着利米特伸出手来。
“啊,当然。”
利米特也伸手准备握住她,却被蒂薇儿一把拉过去,像是蒂薇儿要对他耳语什么一样;“你要忍住哦,临时眷属。”
“嗯。”
说着蒂薇儿抱紧了利米特的后背,对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利米特略微屈膝攥紧拳头忍耐着疼痛。
细想了一下在旁人看来自己这表现一点都不符合自己刚刚说的,紧接着利米特也用力抱住了蒂薇儿,用尽力气抱住这少女的身体,他将下巴靠在蒂薇儿身上。
利米特思考着,思考着那五年来一直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一个他想要当面质问幻帝的问题;就算杀死了五帝迷宫真能根治迷宫吧,可迷宫消失是一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