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身处的小院像灾难过后的废墟。
崔柯蜷缩在一张木椅上,两手环绕双膝,无神的双眼似乎看不见眼前糟乱的家。
被崔柯打断了讲述的吕三,站在木椅半米开外的空地。他脚下是破碎的玻璃与瓷片,夹杂着栽倒的植物根部带来的泥土。
他双手无力地低垂着:“小柯,这些事和你有关。你要是想报仇,就必须得知道吕翠竹身上背负着什么。”
吕翠竹这一名字,像一道电流触及到了崔柯的身体。颤动后的收缩,让木椅上的人缩成了更小一团。
这一族自某一代开始,自称姓吕。如何孕育具有见鬼师天赋的后代,依旧困扰着他们。他们发现,见鬼师的天赋即使可以通过血缘传递,但并不是所有的女婴都能成为见鬼师。
随着时间的流逝,族中能成为见鬼师的人数越来越稀少。但被投入流丝法阵的鬼魂精怪却成倍数增长,总有山外的见鬼师携带着无法被消除的鬼魂精怪进入流丝法阵。
流丝法阵在长大,膨胀。那些鬼魂精怪的力量滋养了法阵。吕氏族人逐渐意识到,仅靠他们是不能再继续看守法阵了。族中陆续派出了成年的族人,去寻找愿意看守法阵的见鬼师。
那时的流丝镇近乎是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被派出的族人不是一去不返,便是空手而归。鬼魂精怪与人并存的世界,见鬼师拥有极高的地位和堪与统治者齐平的权势。
没有一位见鬼师愿意去往流丝镇,看守流丝法阵,维护人间平衡。他们中的某几位对着吕氏的求助,提出了质疑——吕氏一族的先祖,嫌是否真的存在,守护者的责任也许是一场骗局。
这一质疑引来了更多的纷争,几乎招致了流丝法阵破灭的灾难。万般无奈之下,吕氏族人自行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们决心隐去流丝法阵的存在,耗光阵内所有鬼魂精怪力量后,便自觉完成了先祖的托付。
这一设想很美好,却导致了流丝法阵的破裂。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阵内的鬼魂精怪可以和外界交流。
四百年前,流丝法阵被吕氏族长的儿子吕泮开启了。他放走了阵内所有的鬼魂精怪,自身受到过度惊吓,或深感自身的罪孽,不久就病故而亡。
阵内的鬼魂精怪全是凶残万分的邪物,它们必定会造成人间大祸,致使大量无辜的人们死亡。为了尽量减轻恶果,吕氏族中的见鬼师倾巢而出,游走于世间,追捕邪物。
在这一过程中,凶险的抓捕导致了吕氏见鬼师的急遽减少,吕氏全族近乎灭族。逃逸的鬼魂精怪无一不痛恨吕氏族人,即使不具有见鬼师的吕氏后人,也会遭遇她们的报复。
等到吕侠瑛这一代,吕氏仅剩她一人了。
“吕侠瑛?阿奶的妈妈么?”
“准确说,是吕翠竹的养母。”吕三顿了顿,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吕侠瑛同样死于罗刹鸟的爪子之下。”
室内的氛围伴随着吕三的话,凝固成了寒冷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