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务衙门。
厢房之内,几案上的茶盅冒着热气,只见妙玉拿出两只杯放在桌案上,旋即挽起袖子,现出一节白嫩如藕的手臂,开始焚香点茶,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一股莫名的优雅,令人颇为享受。
陈淼目光微垂,伸手将茶杯拿起来打量,一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分瓟斝”三个隶字,另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杏犀斝”。
这不就是“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时给黛玉和宝钗所用的古玩茶杯。
沉吟一声,陈淼笑着道:“这东西倒是稀奇,亏得这是一个“出家人”所有。”
实话实说,这茶杯确实稀奇,已然是“古玩珍器”一类,便是他这个堂堂亲王都没有这等器物,可见其珍贵。
也难怪妙玉能自信的说出国公府里也“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
别觉得夸张,这陆家好歹是官宦人家,又是在苏州这等钟灵之地,积累几件连皇室都稀缺的珍器不足为奇。
富藏于官民呗。
什么意思,打什么机锋话,不就是在暗讽她一个出家之人却能拥有这等古玩珍器,名不副实罢了。
妙玉那张白腻如玉的脸蛋儿湛然,素手点起的檀香,说道:“常言‘世法平等’,不过是装茶的俗器而已,殿下这等身份尊贵之人,又何必大惊小怪。”
先前因为心情激动,故而说了什么“贫尼未尝不可”的糊涂话儿,眼下细细想来,芳心带着一抹后悔,又有着羞臊。
没事多什么嘴啊!
陈淼斜睨了妙玉一眼,轻笑道:“本王是个俗人,自是以功利心待之,师太若是觉得这些不过是俗器,不如大方些送给本王。”
妙玉:“........”
这说得是人话?
不过能这般坦然的承认自己是俗人,倒是让妙玉心中有几许莫名。
一旁,林如海岔开话题道:“殿下,虽说陆侄女不知账本下落,但既然账本不知所终,下官以为还是需要尽力寻找。”
见谈及正事,陈淼也没心思打趣那“清高”的师太,颔首道:“嗯,林御史言之有理,光是等着他们露出破绽变数太多,咱们必须主动出击。”
光是靠施压的手段太不保险,若是有账本在手,那事情就简单许多,按着名单直接抄家便是,哪里还需要搞什么名堂。
妙玉柳眉蹙了蹙,思忖几许,轻声道:“然贫尼确实不知账本下落。”
林如海轻笑一声,解释道:“陆侄女也不要小觑了旁人,他们既能在两淮雄踞多年,可见其之精明,想来他们也认定侄女手中并无账本,识破咱们得恫吓之举。”
妙玉芳心一顿,那两弯清丽的眼睫颤了颤,美丽的螓首微微垂下,一时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妙玉也明白林如海所言非虚,若是他们认为自己手中有账本,那她又怎么安然的在庙修行。
还以为父母之仇能报,谁承想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林如海看出妙玉的失落,想了想,宽慰道:“陆侄女不必忧心,他们识破不假,但只要账本的下落不明,那就足以让他们心生忌惮。”
妙玉闻言,晶莹的玉颜现着一抹思忖之色,旋即眉眼舒缓开了。
事关家族存亡,确实不容一点马虎,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足以让他们惴惴不安。
抿了抿粉唇,妙玉提着茶盅各自斟了一斝给林如海与陈淼,轻启红唇道:“林大人与殿下希望贫尼如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