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众人忙上前查看,堂内顿时便乱做了一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母才悠悠醒了过来,浑浊的目光有些迷朦的看着那串着璎珞的帷幔,心神恍惚。
“老太太,您醒了。”
王夫人瞧见贾母醒转,忙上前来,轻声道:“大夫说老太太您是气血攻心,一时气昏了过去,无甚大碍,休养两日便好了。”
贾母颤颤巍巍的坐了进来,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被抬到了屋内,咬牙切齿的说道:“贾珍那混账东西呢。”
其余不论,太医的医术精湛,贾珍担心儿子而请太医诊治是人之常情,贾母也不多什么,但请太医就罢了,何至于如实将事情的缘由告知。
这孽障,做出弑子的事情不说,居然还如此的糊涂,这是要害贾家啊!
王夫人面色带异,回道:“老太太,珍哥儿他去东府封锁消息,大老爷、老爷怕扰着老太太,也去东府帮忙去了,您老不要着急。”
贾母面色铁青,气的浑身发抖,喝道:“这时候还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眼下这状况,为时已晚,外面的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怕是连宫里那儿都得了消息,还能有什么用。
王夫人忙轻捋着贾母的后背,宽慰道:“老太太,您别急,大夫说了,你得好好养身子,千万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有这些不孝的东西,气死一了百了。”贾母声音悲怆,有些老泪纵横。
想当初宁荣两府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家中子弟,竟是些飞鹰斗犬之辈,日后她下去了该如何面对国公爷,又该如何面对贾家的列祖列宗啊!
王夫人闻言,“慈眉善目”的面皮上浮现着一抹不自然,一时之间也不好搭腔。
诚然,贾珍弑子有错,但孝道如天,王夫人……或者说是众人也不觉得事情有多大,宁国公府还是那个宁国公府。
宣泄几许,贾母收住了眼泪,咬牙切齿一番,那浑浊的目光中,怒火喷涌而出,道:“不管如何,贾蓉就是忤逆不孝,别的也不用理。”
事已至此,贾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贾蓉就是忤逆不孝。
心累,太心累了!
正此时,锦绣辉煌的凤姐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钗亸鬓松,明艳的玉颜现着惊慌,道:“老祖宗,不好了,锦衣卫上门把珍大哥押走了。”
“怎么回事。”
贾母面色一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也不顾此时自己的疲惫,急声厉问起来。
凤姐儿一见贾母的急色,也不敢卖弄口舌,檀口微微,平复一下身前的汹涌,忙不迭的道:“老祖宗,锦衣卫又闯进了东府,直接就把珍大哥押走了,得了消息便赶来告诉老祖宗,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在过来的路上。”
说起这事来,凤姐儿也惊慌不已,锦衣卫她不是没见过,但这端王领着的锦衣卫也着实是霸道。
日后得躲着些才是。
贾母面色变换,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厉色,急声道:“你去告诉大老爷和二老爷,让他们不用过来,立刻去拜访京中老亲,贾珍生死不用理会,宁国公府死了一个嫡子,但有的是人承袭,一定要保住宁国公府的爵位。”
凤姐儿闻言玉容一怔,两弯吊梢眉下,狭长的凤眸瞪圆了来,芳心错愕不已。
老祖宗这话不就是放弃贾珍,弃车保帅了。
一旁,王夫人面色微动,慈祥的眉眼下,目光闪过一抹隐晦的精芒。
此时的贾母可顾不上其他,见凤姐儿愣住了,喝声道:“还不快去。”
凤姐儿芳心一个激灵,忙应了一声,扭过腰身便小跑而去。
贾母看着凤姐儿离去的背影,目光出神。
虽说贾母身处后宅,但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概不知,太上皇与天子之间的龌龊有所耳闻。
如今贾珍被锦衣卫强行押走,不需多言,这是被天子所恶。
她有预感,一个不慎,贾家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