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
血色大嘴朝着脖颈咬来,夏朔张手一抓,拽着皮毛使劲一拉。迷獐子发出叽的一声,转头就向手臂上绕去。
夏朔连拍三掌不中,眼见它宛若一条大白蛇顺臂爬来,眨眼缠到了腰上。
这下令他十分骇异,对方竟在自己前胸后背闪转腾挪,瞬息之间已爬了数十个来回。
且它所过之处,劲道颇重,利爪剜入肉中,带起条条血痕。
夏朔顿觉浑身刺痛,如有千百把刀刃不断砍来。心慌之下,招式大乱,不多时便气喘吁吁,显出摇摇欲倒之象。
叽叽!
迷獐子跃到地上,舔了舔黑爪道:“既然你不肯交出皮子,那就别怪老身我了。”
夏朔口呕鲜血,勉强撑着身子道:“你个老妖精,下手还挺重,我呸!”突然吐出一口血痰喷向对方,迷獐子轻轻往后一掠便即躲去。
它正要说话,夏朔猛然朝左方奔去,扑到地上人皮,一手拽着脸,一手扯着腿。撕啦一声,「孙阿婆」从中而断,裂出一条大大的缝隙。
嘶!
迷獐子嘴鼻一狞,眼中射出凶光。
“就是死,我也不让你拿这人皮干坏事。”说着夏朔抬起手来,五指挠向自己的面目。
其实他方才亲眼目睹黄鼠狼修皮一幕,如何不知即便撕裂人皮,对方也能再行修补。可到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其他。只觉坏了人皮,迷獐子便再也无法以此作恶。情急之中,也要毁了自己的皮囊,便是死了,也不叫妖物得去。
迷獐子见夏朔欲要自毁脸皮,登时蹿出,踢中他的腹部。夏朔吃力不住,踉跄后退两步终于倒在地上。
“垂死挣扎,又有何用?便是没这老妇的皮子,我等仍有十个百个法子。终有一日,自会荡灭村庄出了山去。”
夏朔身受重伤,力竭不支,躺在地上嗓音沙哑的道:“如若你们真的很厉害,怎么不直接杀人取皮。还要弄什么失魂酒,扮人装鬼也太麻烦。”
迷獐子发出叽叽怪叫,嘴角勾起,一张兽脸笑的极为怪异:“你懂什么,我等通灵修行。学人语做人样,都是很有趣的事。何况你们人类胆小畏死,若是直接杀之抢皮。那皮也不鲜,无法供养。唯有喝了失魂酒,慢慢熬磨,去脏器存皮囊,我等再取而代之便可一世为人。”
“费尽心血也不过是想变为人类,却不知人也有三灾六病诸般苦恼。”夏朔话有不屑。
“你们吃斋念佛,修道炼身,妄图成仙。我们想变成你们,你们想变成神仙。这又有何区分?”
夏朔听了不觉一怔,是了,兽物未成人不知人之疾苦。那仙呢?是否也有人所不知的隐疾。人想成仙与它们想变成人,这二者追求又有何异?
“无非你们生来有灵,握先天之力。我等还需先成为你们,再借着你们的壳......”迷獐子忽而顿下,接着重重的一字一句道:“修炼成仙也非不可,这何尝不是我族的大道!”
“这大道建立在同族之血,人皮之上,即便是道也是魔道。”
“若能不再为兽,纵是魔道又如何?!”
说罢,它昂头伸颈发出嗥鸣,鸣声随风四散。慢慢的,远远传来另一股叫声。接着东边传来一股、西边又来一股......
骤然之间,四面八方或高亢、或尖锐、或凄厉,同时响起阵阵兽叫。好似有无数黄兽冲天而鸣,声浪起伏如潮,仿佛千流归海向小小农舍奔涌灌来。
夏朔耳鼓震动,大觉难受,正在环顾四周。不知从哪飞来一群乌鸦,盘旋当空,呱呱乱叫。
“我族大道就是鸟兽之道,虎豹之道,万兽之道!”
乌鸦群绕空不去,遮天蔽日,好似一片大大的乌云盖住了阳光。
一时间白昼如黑夜,一对绿眼在昏暗之中射出异光,阴森森的盯着夏朔。
这般场景当真如坠幽冥,夏朔惊骇之余陡生绝念。犹如死神临头,鸦群高山都要朝自己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