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与火之歌

 联邦时间十二点三十一分五十六秒。
　　【任务时间：5天23小时28分04秒】　　【当前存活玩家人数：39125】　　【当前任务：在1号世界杀死一千人（74/1000）】　　在过去的半小时内，存活玩家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减少幅度超过了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总和。　　可以推知，后手玩家队伍在载入世界后，有不少立刻展开了针对先手队伍的行动，并取得了成果。　　黑色红旗车行至e区β-31路，在红绿灯路口刹停，车载屏幕忽然泛起阵阵令人不安的红光。　　【警告！小艾遭到了不明来源的攻击，正在重新建立连接……】　　【链接建立失败，紧急进入休眠隐匿模式……】　　冰冷的电子女音在车内空间响起，刚由小艾安装上不久的智能驾驶程序消失无踪。　　齐筱箫坐直了身子，抬手狠拍车载屏幕：“小艾！出什么事了？还在吗？能回话吗？”　　没有回应，寂静如死。　　陆析垂眼看着手中自动熄屏的平板，做出判断：“敌对队伍中有黑客高手，清除了小艾植入城市系统的病毒。小艾为了不被发现，暂时关闭了实验室中的主机，接下来可能得麻烦你开车了。”　　“你是说小艾直接关机了，把我们撂在这里不管了？”齐筱箫拍车载屏幕的手漏了一拍，“哈，什么人工智障？”　　陆析深表赞同地颔首，道：“我们之前能在城市管理系统的监控下隐身，完全仰赖于小艾的操作，现在我想，我们的位置已经完全暴露了。”　　蓝鲸市进入战时状态后，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无时无刻不在扫描过往的车辆。　　在最新一次录入信息的过程中，黑色红旗车这串非法数据在被观测到的同时触发了警报和再分析程序。　　能够穿透防窥膜的射线将车内人员的面部资料上传终端，进行比对和匹配后迅速确定其身份——　　最高等级！陆析和齐筱箫！两名通缉犯！　　以上这一系列流程发生在半秒之间，齐筱箫才将左腿跨进驾驶座，刺耳的警报声便在头顶响起，血色的光圈投影在地，红旗车正被圈在中央。　　“陆小哥，你乌鸦嘴啊！”　　“这是必然的结果——往回开，回f区！”　　陆析看到对面的路口有警车闪烁着警示灯，“乌拉乌拉”地飞驰而来；身后的车辆在城市管理系统的调度下纷纷逼近，呈现合围之势；左侧的移动路面飞速升高，构成一堵高耸的围墙。　　齐筱箫在爬进驾驶座的刹那踩下油门，方向盘急打，猛然右转。右侧私家车在同一时间撞上侧门，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红旗车被撞开数米，右侧车轮有一瞬间的悬空，齐筱箫的半张脸撞到玻璃上，颧骨晕开青紫，唇角溢出鲜血。　　女人的尖叫和婴儿的嚎哭被关在车里，陆析抹掉脸上的血渍，隔着车窗看见抱着孩子的母亲在失控的轿车里瑟瑟发抖。　　又是一辆私家车拦截而过，这次瞄准驾驶座所在的车头撞来，齐筱箫来不及反应，陆析拽住她向右倒去。　　“朝警车开，信我。”　　“成！”更多车辆围堵上来，路牌和广告牌脱落砸下，绿化带发疯似的甩向车道。　　齐筱箫咬紧牙关，将油门踩到最底，红旗车呼啸着向前方的警车狂奔，两侧的景物被甩成残影，广告牌扎进挡风玻璃，碎片划破陆析的脖颈。　　鲜血溅射而出，来自整座城市的围追堵截还在继续，一辆辆无人驾驶的摩托车飞驰而来，又被撞飞出去。　　粉身碎骨的钢铁残骸间红旗车加速到两百迈，私家车的包围圈被甩在身后，陆析摇下车窗，举起手枪，对准前方警车的前轮扣下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手腕发痛，极速逼近的警车在咫尺之遥歪斜着横擦而过，“吱呀”的摩擦长音中陆析稳住右手，瞄准油箱的位置连开数枪。　　“砰！砰砰！”　　爆炸瞬间发生，暴烈的气浪冲翻附近的车辆，火星和铁片四射飞溅，巨大的火舌从后备箱蒸腾，在短短两秒间炸开盛大的篝火，吞噬附近的车和人。　　【当前任务：在1号世界杀死一千人（79/1000）】　　苍白的阳光洒在路面，经过碎裂玻璃的折射散开彩虹，新的路口处警示灯排成长龙，一辆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警车如潮奔涌。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前方路段已被封锁，你们无路可逃！”　　劝降和威胁的话语通过警车配备的扬声器喊出，混杂在警报声中喧嚣吵闹。　　更多的广告牌和路面装饰物簌簌落下，路面蜷曲起来，城市像一个活过来的怪物。　　陆析说：“右转，往a-30路开，那里有一枚炸弹。”　　一个急转向，红旗带着瘪进去的右侧车门开上新路，三秒后前方不远处警车的阵列拦住路口。　　孤零零的红旗身后拖拽着闪烁红蓝光的追兵，身前则布下十面处心积虑的埋伏，如同天下第一的剑客独对千军万马。　　陆析爬到副驾驶座，吃力地打开变形严重的前窗。　　“陆小哥，你哪怕拿枪把他们全解决了，废铁都能把路堵上！”　　“我知道。有打火机吗？”　　陆析拉开齐筱箫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帆布袋，摸出林顿买来的那袋面粉——制造炸弹的时候没有用上，齐筱箫顺手塞进了自己的帆布袋，陆析在监控中看到并记住，并在此刻拆开包装。　　“你疯了？一个搞不好我们都得被炸死！”齐筱箫握着打火机的手悬在空中。　　她依旧紧踩油门，红旗离警车阵列只有五米之遥，两翼的警车快速逼近，包围圈即将封口！　　陆析将面粉袋扔出窗外，将打火机一把夺过：“2045年后生产的红旗车都涂过防火层。”　　面粉袋飞到最高处，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如雪洒落，陆析按下打火机的按钮，甩手将其丢到漫天面粉之间。　　“轰！”　　雪燃烧后成了火花，如夏日的烟火般在地面绽放，陡然迸发的热量灼伤手臂，白大褂的袖口化作灰烬。　　陆析关上车窗，簌簌落下的火星淋在红旗车上，黑色的外壳披上一层猎猎的火衣。　　“请停下！停下！”警车扬声器的声音中多了一层恐惧。　　红旗车不曾减速，咆哮着向前撞去，油门发出“呀”的拉长的弦音，车壳上的火焰被风吹着甩出金色的流星。　　“咣！”最近的一辆警车来不及躲闪，两辆车头相撞，鎏金火衣在触及的刹那分流燃烧。　　两团火堆相遇又分离，其中一堆如凤凰般曳着长尾继续高飞，另一堆搁浅在原地，勾连间向两侧扩散开一道火海。　　车内在升温，但防火层依旧坚硬，燃烧着火焰的红旗在空阔的大路上疾驰，身后的火构成天堑将追兵和逃犯阻隔。　　前方高架桥，更多的警车从桥上驶下，乌泱泱一片如黑云般压来。　　“停下！立刻停下！”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手中的平板终于再度亮起，小艾重新加载，弹出各个控制界面。　　在加载完的那一刻，陆析按下炸弹按钮。　　事先埋在路口的炸药爆裂开来，围栏和砖石崩毁，如雨砸下，引发承重柱的连环坍塌。　　过往的车辆被埋在水泥碎块之下，后现代主义的坟堆顷刻构成。　　【当前任务：在1号世界杀死一千人（152/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