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会牛歪

 大家回来的路上好不热闹，一路也有看不尽的的风景，考得好的人心情愉悦，考得差的人也不难受，无非从头再来一次。
　　离家还有十多里路程，远远地看着一群人来迎接，原来是学生的家人。两行队伍混做一行，行动滞缓而声势浩大。快到依兰时候大伙在一个亭子里歇息，远远地见有人骑马而来，宋湉站在高处望见是沈思妤和丫鬟雯雯，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到了跟前沈思妤跳下马来，等了一会，一个高高的二十四五岁的人，黑糙脸皮的汉子跟着走来了。沈思妤先见过他兄长，见沈思桓与家丁李明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当即放下心来。与哥哥说了几句话，问了问考试情况，便将黑脸汉子带过来对宋湉道:“我给你带来一个人。”　　说罢指着黑脸汉子道：“这是你哥哥宋清。”　　兄弟两面面相觑，李沐阳笑道：“哥哥宋清就是黑糙一些，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宋清尴尬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弟弟府考回来了，是爹让我来接你的。”　　宋湉对哥哥毫无印象，沈思妤说是他哥哥，他便认了。有个哥哥总是好的，宋湉伸出手握了握宋清粗壮的有些刮刺的手掌，笑道：“哥哥一向可好？”　　见他脸上有些伤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清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咱们回去吧。”说罢慢慢地弯着腰帮宋湉提着包袱，看他那吃力的劲儿，宋湉忙将包袱抢在手里没想触痛了他的伤处，“哎呀”一声，宋清咬着牙齿。　　“到底咋回事？摔伤了？”　　“回去吧，回去再说。”　　快到了家门就有许多人迎出来，唯独没见伯父，宋湉对身边的伯母道：“伯父呢？伯父身子骨还好吧。”　　“我的贤侄啊，你走后伯父去卖鱼儿，大槐树下那个牛歪将强抢鱼儿还打伤了你伯父和你哥哥。如今你伯父躺在床上呢！”　　宋湉问问哥哥宋清道：“有这回事吗？”　　宋清点点头。　　宋润和紫嫣嬉闹追打着，一个叫道：“有仇不报非君子！”　　有一个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两个个人追追打打。一会儿小妹妹扯着宋湉袖子道：“湉儿哥哥，他打我！”一会儿弟弟说道：“湉儿哥哥，妹妹骂我。”　　唐碧玉扯着小妹妹紫嫣一巴掌打了下去道：“你们两个别烦了。”　　紫嫣呜呜地哭起来，宋湉牵着她的小手道：“紫嫣，别哭了，咋们回家去。”　　宋湉回到家里果然见伯父躺在床上，宋翔英见了侄子从床上爬起来穿了鞋子，宋湉上去扶着他下拉床。　　“伯父，你咋啦？”　　“你回来了，就没事了！前两日偶感风寒，在床上躺了三日，吃了张郎中三幅汤剂，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　　唐碧玉大声道：“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了还做缩头乌龟。现在贤侄回来了你还不跟贤侄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宋翔英拉着宋湉的手道：“湉儿，我们是厚道人家，从不与人发生口舌，经官动府也不好。有道是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宋湉安抚了一下伯父道：“你放心养病吧，哥哥伤的也不轻，赶明日我去找张郎中弄些药来。”　　第二日宋湉与李沐阳正要去会会牛歪，在石头亭子碰见潘一峰，潘老爹道：“你哥哥被牛歪打伤了，也不知伤筋动骨没有？那日我是一个见证人，不过牛歪的家里也非常贫寒，赶明日我让他给你家道个歉就罢了，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宋湉道：“有劳潘公了！”　　潘一峰走后，李沐阳道：“牛歪在依兰倒也是出了门的泼皮，喜欢强抢强要，好多人见了都怕他。可你不知道就是如此泼皮无赖，他母亲居然是一个非常贤惠之人。妻子也是非常有孝心。”　　“呃！难不成他爹去世得早，打小没人管教？”　　李沐阳笑道：“兄弟果然高明。他爹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她母亲一直守寡把他拉扯大。大了后只在外面结交狐朋狗友的。”　　“那厮居然还有妻子呢？”　　李沐阳道：“这你又问对了。他年轻的时候倒是也有点侠义之心，听说他的妻子是被他救过的一个女子，后来果然以身相许了。”　　宋湉道：“走，去会会他去！”　　李沐阳问道：“你要跟他打架？这种人最好别惹他。”　　“不妨！”　　两个人走了一会子便到了大槐树下。　　只见三家茅房前一个妇人正在收拾纺车，一个打开的木箱子摆满这纱锭子，一个老人打着拐杖追赶这一只鸡儿。边走边说道：“这只鸡我今天早晨给他关起来的，怎么就跑出来了！秀兰你给我把这只鸡赶回来啊。”　　“大娘，家里就着一只下蛋母鸡，你把它送了人家哪有鸡蛋吃啊，你看你眼睛也不好使了，听说吃了鸡蛋可以明目的。”　　“秀兰，你丈夫打了宋家的人，给他送一只母鸡也是应该的。咋们宁愿少吃一些，也不能没有良心哪！”　　“娘，你就了这个就不了就了那个的。唉，他要是能改改就好了！”说罢秀兰拿起一块破手巾擦擦眼泪。　　曹氏道：“秀兰不要哭了，牛儿回来我要用这拐杖打他，让他改，去种田、去养鱼，干正真事儿。坊间传说就是被打的宋家弟弟一亩地产稻子六七百斤，若是我家歪儿也种出这般田地，比什么都强呢。”　　她们说着话，宋湉已经上去搀扶着老太太，道：“大娘，听说宋家养了几只鸡，你就不要送鸡儿了。”　　“唉，你不知道，这东西他是他的我是我的，我送点小礼，略表薄意，能补偿一点算一点。”　　宋湉道：“大娘，我替宋家谢谢你了！”　　“你替宋家？你是哪位高台？你又不是宋家人。”　　“老人家，我是一个过路的，口渴了讨一杯水喝！”　　“那就进屋坐坐吧。家里粮食没什么，水倒是有。”说罢去厨房端了一瓢水递给宋湉。宋湉一咕噜喝了一大半，余下的递给了跟进来的李沐阳。又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李沐阳也掏出一吊钱放在桌子上，对曹氏道：“大娘感谢你的水了，这水啊真好喝啊！”　　大娘笑道：“你倒是不要感谢我，我老了没用了，这水都是媳妇去二里之外的胡家亭子那口井打来的。二位眼看天色不早了，不妨在老身家里吃点东西再走！你们在这里坐坐，我让秀兰多熬两碗粥就是。”　　宋湉将曹氏扶着在凳子上坐下道：“大娘，你老就别忙乎了，我们还得赶路，晚了摔进沟豁里不好办。”宋湉说罢便出了门。在大槐树对面一块石头上坐下，大娘打着拐杖还要出来挽留宋湉，看来也是一个好客之人。　　李沐阳看了看西落的太阳道：“你在这里干等，牛歪会回来吗？”　　“你没听见吗？大娘说等牛儿回来了用拐杖打他吗？这说明牛歪虽然在外面闹，这个老巢还是要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黑魆魆的两三个人歪歪斜斜的走着，一个笑道：“那个潘保正也喜欢说大话，都把我们牛哥吓破胆了，什么宋公子告到县衙去，全是一句屁话。你看这么多天过去了，风平浪静的。”　　另一个说道：“他告我们也不怕它，就是吃二十棍子杀威棒。那皂隶手软的很，棍子打的就是扰痒痒一般，有啥子好怕的。”　　另外一个道：“你们二人不要逞能。别见个老鼠吓得屁滚尿流的。”　　“牛大哥，今天那厮倒是有几斤蛮力，被他打了一拳，胳膊生疼的。”　　他们几个边走边吃，一个黑影道：“这个烤鸭留给老母亲吧，她们几天不见荤了！”　　他们边走边扯突然见一个高大男子站在跟前倒是吓了一跳，原来宋湉站起来堵住了他们的归家之路。　　“牛歪，你打了我家兄弟，今日得给个说法？”　　牛歪瞪着眼睛道：“爷爷打的人多了，谁知道打了谁啊。”　　“有种报上名来，别让我打了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添上一笔账去。”　　“你爷爷从来不打无名之辈。”其他两人也跟着嚷嚷。　　牛歪斜着眼睛看了看宋湉只见宋湉头顶戴着一块方巾，便知道是一个读书人，牛歪冷笑道：“爷爷虽然打人，但一般不打读书人。你还是给我滚开点。”　　说罢将宋湉推了一把。宋湉早已气沉丹田了，因为要挡住他们使出了千斤坠之功。牛歪居然没有推动。　　“耶嘿，这厮倒是有点力气。我今日就不信邪推不动你。”说罢牛歪将那只烤鸭放在一边，撸起袖子用力撞了过去。宋湉侧身让过，又从牛歪屁股上推了一把，牛歪来了一个倒栽葱跌落下去。半响才摸着头站起来问道：“你是谁？”　　宋湉并不答话，一心想让他吃点苦头。见那厮不服气还要来抓宋湉胸襟，宋湉左手抓住牛歪的右手掌，右手臂压住他手腕，同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骨头裂开之声，牛歪疼得叫道：“好汉，好汉。有话好说！”　　另外两个想跑，被宋湉一脚放倒一个，两脚放倒两个。　　李沐阳在一旁看够了，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