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灯垂着头想自己的事,她不傻,这一段时间的锦衣玉食,让她回到了另一种被圈养的日子,太后需要的是什么,她现在还不明确,但至少也明白,她必须听话,很听话。
阿絮说,忍!
她什么时候没有忍?
一个没有自主权,没有选择权,一无所有,连命都握在别人手中的人,何谈忍?
眼睁睁的看着心慬从她视线里离开,她那一刻,心里第一次涌出极大的愤怒……
怒自己没有用,比起目睹莲月死了,冬菜死了,心慬的遭遇却着实拨动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或许是因为莲月的死,冬菜的死,她都可以归之于其他人,而心慬却是为她所害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皆是默然。
当永嘉宫热闹起来了,锦灯就在太后的身侧,与她紫荆站一块。
半年前,也是月宴,她曾在永嘉宫殿门口提灯等待,那时候她怎会想象有一天会出现在这里面,这最亮堂的地方。
睁着眼平静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妃嫔到来,那一张张娇颜明丽的脸,或妖媚,或清妍……
皇后,满头珠翠明铛,华丽夺目,尊贵无匹。
终于解除禁足,得以自由的贤妃,一改以往清素雅致的打扮,今夜,一色的嵌宝金饰,光彩照人、神采飞扬。
对着所有人浅笑不语,无人能看出她内心那股愤懑抑郁的怒火是如何在熊熊燃烧。
“楼姐姐,许久不见,妹妹甚是想念呢。”
贤妃侧首,举杯停在唇前,掩去嘴角的嘲意,“本宫自被册封为贤妃,倒是忘了还有妹妹了。”
坐与她下首的徐昭仪,本是和静微笑,闻言一时怔了一怔。
在贤妃还没有册封为妃之前,她们曾经是一起居住在文承宫的,姐妹相称,彼时两人情谊不深,却绝不浅,更多的是她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了生存,一致以皇后为敌……
如今,她迁出文承宫两年了,平阳宫里她最大,却忘了她们早已不是姐妹了,而刚才的一句话,竟说的太顺畅了,自从协理六宫与皇后分庭抗礼之后,她自忖能与贤妃一较高下,没想到,对方这般不给面子。
“嫔妾失言,请贤妃莫要怪罪,嫔妾自罚一杯请罪!”
一饮而尽,喝的急了,酒气涌上头来,有些炫晕,脸上陇上两朵云霞。
贤妃斜睨她一眼,并不说话。
想来她亦明白,今非昔比,所以纵使复出,性子也越发内敛低调,像是不愿再引人注目。
旁边的人竖着耳朵听动静,一脸看戏之态,如此,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而这时,人大多到齐了,锦灯眼一扫,发现右边第一排的中间空了一个位,她略一停顿视线就落在空座后的一人身上,吴婕妤,不,现在是吴美人。
犹记第一次见她时的惶恐不安,彼时的她,那样意气风发,此刻,一脸憔悴,眼神也是黯然无光,装扮倒也跟着清素不少,平添几分怜弱。
涌上心头的是一股说不清的感慨,时移人非,高低贵贱,富贵荣华,也是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