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街尾的拐角处,一辆马车已经在这儿停了半个月,今日终于驶走,但无人在意。
马车上谢离危飞快地换下衣裳,用湿巾擦了一把脸。
谢明月帮他扣了扣脖子上残留的胶。
“这易容术还真是神奇,下次我也要玩玩儿!”
“我要睡会儿。”
他说完,谢明月立马闭上了嘴巴。
马车驶出城外,很快到了大昭寺的山脚下。
谢离危的神经绷了九天,此时已经困到身体乏力,但精神还是无法松懈,想睡又睡不着。到了大昭寺山下,谢明月让他下车,他透过车帘往外看,才看到是大昭寺。
这和他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你媳妇带你来大昭寺礼佛静心了,所以咱们要换个方案。”
“彭四送回去了吗?”
“早就送回去了,这会儿京兆府的人估计都要问完话了。”
二人说着,从后山进了寺院的厢房。
厢房内,宋瑶竹坐在屋子里翻着经书,彩金彩银见到自家王爷进来,忙要上前去搭把手,被谢离危挥退了。
“弟妹,快来搭把手!”
宋瑶竹:“......”
非要用她是吧?
谢离危虚弱地厉害,那么小的号子间要蜷缩九天,他又长手长脚的,本就施展不开。再加上这三月的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吃的又是干粮,喝的那是能省就省,睡觉就更难了。
他暴瘦了一大圈,哪怕戴着面具,宋瑶竹也看到了他更加突出的下颚骨。
“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热水,你是先吃点还是先沐浴?”
“沐浴。”谢离危不假思索。
在号房蜷缩了九日,这九日别说洗澡了,连洗脸都不能够,现在哪怕换了身衣裳,他还是觉得自己臭臭的。
热水包裹住全身后,谢离危紧绷着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净房的门被推开。
宋瑶竹端着一碗面进来,隔着屏风道:“先吃点吧,别等会儿泡晕过去了。”
长时间没进食,又泡热水澡,宋瑶竹怕他会晕在浴桶里,然后被水呛死。
哪怕隔着屏风,谢离危还是忍不住的脊背一僵。他的心提了起来,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住,手已经伸出水面,去拿放在一旁的面具。
怕宋瑶竹会在这个时候进来,那护不住身子,总要护住脸......
果然人在全衤果时,十分脆弱。
“我搁在这儿,你等下先吃。”宋瑶竹说完,谢离危果真听到了碗碟落在木桌上的声音。又听她道:“王爷,您还清醒着吗?”
那声音里似乎带了点急切,似乎谢离危再不出声,她马上就会闯进来一般。
“在。”谢离危立即出声,声音嘶哑不已。
“那妾身出去了。”
听到木门阖上的声音,谢离危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颗心都松懈下来。
他半垂下眼,看到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脸,水波动荡,脸也变得畸形。
这张脸,不似从前。
他怕她看见这样的自己,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