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深处,有一片宛如时光褶皱般的老旧街区。街区的房屋大多外墙斑驳,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阿强那栋三层的小楼房就坐落在其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默默伫立。阿强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靠着出租一楼的屋子,收取那微薄租金,才勉强在生活的泥沼中维持着生计,如同在惊涛骇浪里死死抱住一块浮木。
近来,一楼的租户前脚刚搬走,屋子空落落没几天,便有个不速之客登门。来人自称老吴,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大山,脊背弯曲成一道古怪的弧度。他面容犹如被抽干水分的橘子皮,消瘦且蜡黄,透着一股子久病未愈的虚弱劲儿,可深陷眼窝里的那双眼珠子,却像两颗幽深得不见底的黑玛瑙,流转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精明劲儿,好似能看穿人心里的盘算。老吴总是背着个陈旧得掉皮的黑色挎包,那挎包的皮革磨损得厉害,边边角角泛着毛糙,却被塞得鼓鼓囊囊,随着他的走动,里面似乎有什么硬物相互磕碰,发出轻微的闷响,只是谁也瞧不见内里究竟藏着何种神秘物件。
老吴开口便是要租下那间空屋子,谈及租金时,爽快得让阿强都愣了神。不仅答应了阿强略显踌躇报出的价格,还额外从兜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满脸堆笑地递过来,说是当作“加急费”,好让自己能尽快入住,尽早结束这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阿强被这阵仗弄得晕头转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手头正紧巴的他,没多寻思,便点头应下了这桩租房生意。
可谁能料到,入住当晚,诡异之事就如同被惊扰的暗潮,悄然涌动起来。阿强在二楼自己屋里,原本正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楼下那间屋子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时不时传出细微却极为古怪的声响。那声音仿若有人压低嗓子在虔诚祷告般低声呢喃,可转瞬又似尖锐指甲在木板上失控刮擦,带着几分癫狂与急切,丝丝缕缕钻进阿强的耳朵,惊得他瞬间睡意全无。阿强心头发毛,披上件外套,攥着手电筒,小心翼翼下楼查看。
他站在那屋子门口,抬手敲了半天门,每一下敲击声都在寂静楼道里回荡,仿若敲在人心尖上。许久之后,老吴才慢悠悠打开门,像是从一场深沉梦境中被唤醒。门开的刹那,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似是多年未清扫的老库房味道,混杂着潮湿与霉变气息。昏黄灯光在屋内晃悠,像个醉汉,时明时暗,老吴身影在那光影交错间半遮半掩,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犹如寒夜冰碴,冰冷阴森,盯着阿强打量一番后,才不紧不慢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喑哑,解释说是在整理旧物,东西多又杂乱,折腾出声响,打扰到阿强实在抱歉。只是那语气里,阿强听不出几分真切歉意,反倒像是敷衍了事,藏着诸多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往后几日,邻里间的闲话就像春日柳絮,漫天飞散开来。阿强在街边买早点时,总能听到大爷大妈们围坐一团,神秘兮兮地谈论着老吴的怪异行径。说是夜里常瞧见老吴背着那宝贝似的挎包,像个幽灵般在街边巷尾晃悠,身形在路灯下拉出狭长影子。他逢着垃圾桶就跟寻着宝藏似的,探手进去翻找,那专注模样,好似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怪就怪在,每次他结束“寻宝”归来,那挎包却不见鼓胀多少,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也不知到底在寻觅啥稀罕宝贝,引得众人纷纷揣测,有人说他是拾荒的老疯子,有人却觉得他定在谋划着不可告人的大事,眼神里满是狐疑与警觉。
阿强本就被那夜之事搅得心神不宁,听了这些闲话,心里更是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直闹腾。终于,一天瞅着老吴外出,他编了个检查水管的借口,拿上备用钥匙进了屋子。屋内景象仿若台风过境,杂乱得无从下脚,墙角堆满泛黄的旧报纸,纸张脆得一捏就碎,发出簌簌声响,旁边散落着些破铜烂铁,锈迹斑斑,似在诉说往昔岁月。桌子上一本翻开的本子吸引了阿强目光,本子纸张泛黄起皱,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凑近细瞧,尽是些旁人瞧不懂的古怪符号,歪歪扭扭排列着,仿若神秘咒语,还有诸如“老工厂、废弃仓库”之类的标注,地址旁偶尔画着简易地图,线条勾勒粗糙却透着郑重其事,像是在循着什么神秘莫测、隐匿于城市暗处的线索,一步一步踏入未知深渊。
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墨黑云层如怒兽翻腾,将月亮星星遮得严严实实,电闪雷鸣如同天地间奏响的狂躁交响曲,银色闪电划开夜空,转瞬又被黑暗吞没。阿强正窝在二楼房间,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在窗外风雨呼啸衬托下,显得微弱又虚幻。
突然,门铃骤响,那尖锐铃声仿若一道利箭,穿透层层雨声,直刺阿强耳膜。他心头一惊,疑惑着这般恶劣天气谁会登门,起身趔趄着跑去开门。门开之际,狂风裹挟着雨水灌进屋内,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出现在眼前。雨水顺着她发丝、衣角不断流淌,在脚下汇聚成一滩水渍,她神色慌张得犹如惊弓之鸟,眼眸瞪大,满是惊恐与焦急,嘴唇微微颤抖着,自称小美,说是老吴的朋友,言辞间带着几分急切,强调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老吴。
阿强见她可怜模样,侧身让她进了屋。小美进屋后,却像只受惊小鹿,眼神闪躲游移,时不时不自觉地望向楼下,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湿漉漉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她颤抖轮廓,身子也止不住微微战栗,似被某种无形恐惧攥紧咽喉。
没等多久,老吴回来了,雨水顺着他佝偻身躯滑落,进门瞧见小美,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潭底部的淤泥,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拉住小美胳膊,力道大得让小美痛呼出声,拽着她就进了屋子,“砰”地关上门,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阿强站在原地,屋内寂静片刻后,争吵声隐隐传来,虽刻意压低,却依旧透着激烈情绪。阿强屏住呼吸,凑近门缝偷听,只隐约听到“钱”“宝藏”“别坏了事”之类字眼,每个字都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疑惑涟漪。
雨停之后,晨曦艰难穿透云层,洒在街区湿漉漉地面上。然而,警笛声却突兀打破这片街区惯有的宁静,尖锐声响惊飞枝头栖息鸟儿,引得居民纷纷开窗探头观望。老吴死在了屋里,那屋子仿若修罗场,弥漫着死寂与血腥气息。老吴双眼圆睁,眼珠似要瞪出眼眶,满是惊恐,死死盯着天花板某个角落,仿若瞧见夺命恶鬼,身体扭曲成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形状,像是被一股无形巨力肆意拧绞、揉搓过,四肢弯折,脊柱拱起,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身旁那黑挎包大敞着,里面空空荡荡,往昔神秘物件消失无踪,屋子更是被翻得一片狼藉,杂物散落满地,墙上还多了几道暗红色血痕,形似某种巨大诡异爪印,血痕蜿蜒向下,仿若有鲜血要从墙面汩汩流出,透着无尽阴森与不祥。
警察迅速赶来,拉起警戒线,勘查人员戴着白手套,拿着工具在屋内仔细搜寻蛛丝马迹,拍照、记录、采集样本,动作有条不紊。可一番忙碌后,依旧没太多头绪,现场虽凌乱,却缺乏有效指向性线索,门窗无强行闯入迹象,财物丢失不明,只能初步判定是入室抢劫杀人案,常规流程走完,收队时嘱咐阿强若想起什么异常及时联系。可阿强望着那屋子,心头发寒,直觉告诉他,这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老吴那些神出鬼没的神秘行径、小美出现后的激烈争吵,背后定藏着深不可测、不可告人的秘密,像个幽深黑洞,正缓缓吸纳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