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怀砚低眼看她,“皇妹还挺遗憾。”
明楹总觉得自己很像是那种出去沾花惹草的官人,然后回来要面对争风吃醋的夫人,面对夫人的质问的时候,这种越描越黑,百口莫辩的感觉。
她只能勾住傅怀砚的小指,很轻地拉了两下,对他笑了一下。
明楹抬眼看他,眼睛很亮,“皇兄。”
声音带着一点儿撒娇的意思,尾音很轻,像是枝头颤巍巍,要滴不滴的露水。
手腕上的小珠莹润,衬着白皙的肌肤。
傅怀砚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很生硬地转开了视线,抵唇轻咳了一声。
“总之。”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下不为例。”
“还有。”傅怀砚又将视线转回来,“方才这般说话,不许对旁人。”
刺史府并不算是小,大概是今日的事情需要避人耳目,并没有设在之前的那个前厅之中。
一路走过抄手回廊,前面引路的管事的面上倒是笑眯眯的,走到了一处稍显偏僻但是却又处处富丽堂皇的院落,在这里停下,转而对明楹与傅怀砚道:“两位在此停步吧,已经到了。”
“小的现在就不进去了,”管事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大人正在里面等着两位。”
这一路都是顺通无阻,高阳昨日仔细地又将这件事仔细地盘查了一番,确定并无什么缺漏了以后,才安心睡去。
此时站在院中,等着那个谢熔上门。
高阳正在院中踱步,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看到来人正是之前的那个谢熔,压着声音道:“谢公子来了。”
傅怀砚面上带着一点儿笑意,“高大人。”
高阳此时也并没有与这位谢熔寒暄的意思,他以目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厅中,对傅怀砚道:“之前的交易,不仅仅是本官感兴趣,就连上京城中的大人物,也是感兴趣的。”
高阳双手拱起,“现在这位大人物,可是寻常人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的贵人,谢公子气运实在是不错,若是能与这位大人物做上交易,能得到的何止是区区盐引。”
傅怀砚含笑回道:“哦?是么,那还当真是要多谢高大人的引荐了。”
高阳总觉得这个谢熔态度有点儿不阴不阳的,虽然是面上带着笑意,说话又谦逊,但总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绪。
高阳还没琢磨出劲儿来,又怕傅玮现在坐在厅中等的时间久了,刚想推搡那谢熔一把,却没想到手下倏地落了个空。
他想发作,却又对上谢熔此时温和的笑。
“高大人若是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了。”
傅怀砚说话有些慢条斯理的,“刚巧,在下也想着看看,高大人这样位高权重的高官,都要说起的大人物,到底是怎么一般的金尊玉贵。”
高阳瞧了瞧此时站在傅怀砚身边的明楹,上下看了看,确认他们身上并未带什么刀刃以后,才朝着站在院门外的管事的一个示意。
管事的瞬间意会,将小院的门闩拴上了。
高阳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傅怀砚道:“这位大人物来历非同一般,这交易也并非寻常人可做,谢公子今日之行,切记要谨言慎行。不然这下场么……。”
他意味不明地停下,又转向站在一旁的明楹,“令夫人也是一般,毕竟夫人这般的细皮嫩肉,更应当处处谨慎才是。”
傅怀砚腕上的佛珠滑落下来,被他拿在指间,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上却不经意地拨弄过了一颗檀珠。
高阳领着他们进去。
今日商议的事关重大,并不适宜引人注目,纵然是在刺史府,屋中也并未灯火通明,但点的烛火是上贡的好东西。
虽然只是点了一盏,也足够照亮整个前厅。
傅玮的耐性一向都不是很好,此时等了这么久,早就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皱起,刚刚准备质问那个高阳的时候。
他才不过准备站起来,抬起眼睛,看到此时缓步走进来的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跌坐了下去。
傅玮的面色之中全都是不敢置信,几乎是在一瞬间,面色就变得惨白无比,原本还带着一些不耐烦,此时皆是化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此时走进来的人,他熟悉至极。
正是因为这般熟悉,他才恍然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
傅怀砚此时手中随意把玩的檀珠,甚至面上矜贵却又散漫的笑意,都与他记忆之中如出一辙。
还有此时跟在傅怀砚身边的那个人,不就是之前被带进宫中的野种吗?
傅玮双手颤抖,瘫软在椅子上。
高阳一时并没有看见傅玮的神色,只是恭敬地对着傅玮躬身,对他道:“皇子殿下。下官已经将人带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对傅怀砚与明楹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可是皇子殿下,还不赶紧下跪行礼!”
一直靠得近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笼罩着傅玮的周身。
傅玮无比确认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嗓子,都还没有等到高阳话音落下,就生生地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