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铃负雪 作品
198. 千秋昭岁(十三)
“嘶——嘶——”这方法,靠谱?翠翠,怀疑。
天翡灵蛇盘在祁桑肩头,困倦地嘶声,表达它内心的困惑。
“折枝瓶倾倒而出的山岚对大妖虽无害,但对毫无修为的凡人却是致命的。那紫衣妖者能护一时,但不能护整整这一段路。更何况,越靠近珑明谷,属于‘餮天鲲’的灵压也越强。”祁桑偏头往翠翠那边靠过去,低声解释道,“她当时明显怀疑着我,可也只是匆匆确认过我的身份,连我的修为都没认真探查清楚,便离去了。是以,我赌她,不敢冒险。”
害怕横生枝节,所以只匆匆看过一眼。
而那毫无修为的凡人身上连过多的灵力枷锁都没有,只是一道笼罩在四周的屏障,借此困住。
说明此人对他们很重要,要谨慎对待,不得有丝毫损伤。
对上这山岚,紫衣妖者不可能铤而走险。
璧月堂则在沿路设下关卡,负责看顾这一段路的结界,避免山岚侵蚀屏障,也好及时修补。
这便是他们两人的机会。
祁桑是方才在成衣铺试衣时,与掌柜闲谈后得知此事,她那时便有这盘算——想着可以混入这队伍里,光明正大接触那位“毫无修为”的人,确认那人的身份。
见令牌,则等同于见到柳絮蕴本人,又有这条来头不小的天翡灵蛇翠翠坐镇,璧月堂的人不会怀疑什么。
不出所料,负责这一关卡的妖使不但没为难于他们,还邀他们坐下喝喝茶。
祁桑并未对这位妖使道明真正来意,只说自己算是新人,过来巡逻积攒经验,也想近距离观赏一下那条异兽餮天鲲。
她身上妖气足以以假乱真,可骨龄没变,一百岁出头的小妖在妖族只能算刚刚成年的小娃娃。
妖使姐姐眼中便带了些赏识的意味打量她,连连点头。旋即,她才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
这少年模样俊俏,却透着一股旁人勿近的疏离感,安安静静缀着小姑娘身后,对其余的事仿佛漠不关心。
她瞥到那时隐时现的眷合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这……”
妖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祁桑接收到她眼中的疑惑,神情显得不自然,红着脸不好意思道:“这……我们……姐姐,其实我们是私自逃出来的。”
“哦?私自逃出来——此话何讲?”妖使来了兴趣,眼中趣味更深。
“欸,我也就不瞒着姐姐你了。”祁桑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我们出自清都的某处妖谷,算是两小无猜,自幼便情投意合,但本源妖力彼此排斥,家中人不同意,要拆散我们……幸得堂主青睐,在璧月堂谋个差事。若是能闯出一份名堂,想必可以摆脱家中控制。”
“原是如此——”妖使姐姐信了,立刻报以同情的目光,义愤填膺道,“和喜欢的人在一处竟还要背井离乡,究竟是哪族的老顽固,岂有此理!不过,你说妖力排斥——你身上的气息好认,偏向离火,这位……寒冰?冰火相斥,这——”
妖使眼底的同情更深,她斟酌着,生怕自己说得不对,触及两人的伤心难过,委婉劝道:“小妹妹,妖力本源与我们的性命息息相关,冰火排斥的话,寻常相处还好,若是双修的话——怕是都不好受。”
她拉着祁桑,作为过来人给点经验,带着她往一旁说悄悄话:“你要想开点,喜欢他,和他在一处没事,但这其余的乐事么,还是免了。喜欢心上人,与享受快乐不冲突的,找别人就成,万万不要勉强。”
“我,这……”祁桑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干笑着附和点头。
她就说了这么一小点,这位妖使姐姐不知想到什么,已然开始为他们考虑那么遥远的事了。
果然这些借口,虽然容易被人轻信,但不算好用。
回到一个时辰前。
“翠翠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小重山行事可以假借璧月堂的名头?”祁桑摸着已然消下去的咬痕,静听翠翠将它的安排一一道出。
“翠翠!”天翡灵蛇非常肯定地点了点脑袋。
它点完,又很快摇头:“嘶,翠翠,可以!你,也可以;但他,不行!”
翠翠的意思是,璧月堂没有男子,但凡说晏淮鹤也出自璧月堂,那就直接露馅。
都忘记这么一茬了。
闻言,祁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那就不拿璧月堂当——”
“人,好笨哦!他,是你的,可以;是璧月堂的,不行!这也想不到,笨笨哦。”翠翠毫不客气地拿自己尾巴甩到她手背上,蛇瞳中带着些许嫌弃。
祁桑意外:“……璧月堂外出任务,还能拖家带口的?”
“翠翠!”当然啦!
“但除了这根眷合丝,我们没有神魂合契啊,还是容易露馅的。不过嘛——”
祁桑忽地灵光一闪,想起她前些日子看过的话本子,讲的大多是什么“残忍魔修对清冷仙君霸王硬上弓,逼迫他与自己在一处”、“两情相悦但受家中阻挠于是私奔离乡”等离奇故事……但书上通常都是从已有的事情中取材,倒是可以一用。
她单手撑着下巴,将视线落在正襟危坐的晏淮鹤身上,自顾自点头,越发觉得自己的点子妙不可言。
妖界衣饰一向尚艳丽的色彩,哪怕穿金戴银被笑称最贵气的玉京弟子来了妖界,也要被归于朴素一类。
晏淮鹤穿这身,将他那生人勿近的疏离冲淡许多,也教人敢去打量他的这张脸。
如玉如琢,矜清风雅,莫名让人升起一种想要攀折的欲念,看看他这样的面容若是露出别的什么神情,该是什么样子——
既然璧月堂只有女子,令牌也只有一块,思来想去,翠翠的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祁桑脑子一抽,顺口说了个让她后悔万分的提议:“左右有眷合丝在,便说你我情投意合,为躲避家中安排,私奔来到小重山,幸得堂主赏识,在璧月堂安身。但经此一事,总要日日黏在一处才会安心,所以就算出任务也要带着你,你觉着如何?”
“……私奔?”晏淮鹤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蹙了蹙眉。
“这种风月之事,想必他们不会在意什么逻辑,更喜欢听些离奇波折,总之编得越荒唐越好。”她三言两语说服他,开始交代细节起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天翡灵蛇循着她袖口,动作轻巧攀到她肩头,勾起她的一圈发尾,得意洋洋仰起头。
看到没有,小小人儿,还是要靠足智多谋的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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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想办法,它简直不要太聪明!
祁桑没注意到天翡灵蛇的眼神,不然肯定会捧场地附和一声。她很快进入状态,周身气质陡然一变。
她将令牌挂在腰间,散开一头长发,换了些张扬的发簪挂饰,几串珠玉从发尾垂下,叮叮当当的。而后,还很随意地在脖子上给自己印了一圈妖纹,以示身份,姿态慵懒倨傲。
她玩笑着朝他伸手,眨眼相邀道:“那么,这位郎君就随我走罢——”
晏淮鹤竟然没再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似乎已然接受这荒唐的提议。他眉眼含笑,眸中晕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自然地递出手,缓缓放到她掌心。
祁桑是在被他反握住手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她低头沉思,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方才听到翠翠说完那句话后,忽然想逗逗他。
在这短暂的做戏之中,他是属于她的。
想到这,鬼使神差般,她才顺着翠翠的话,说了这个过于不正经的提议,哪怕她给自己想了那么多借口。
其实就是单纯的兴致上头,用书本上的话来讲,她这样叫“调戏”。
祁桑察觉到心绪的波动,有些燥得慌。自己于日常生活上,欠缺太多,可又并无经验参照,于是翻看了许多杂书,想着能从他人的故事中找到些有迹可循的相似之处。
但说到底,这是独属于自己的心事,旁人的那些,于她就像雾里看花,终究看不真切。
她还是不懂,这样是喜欢吗?
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呢?祁桑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不再看他,却也没把手抽回来。
师兄妹牵一下,很奇怪吗?分明天经地义。
为了缓解尴尬,又或是掩盖什么,两人默契般一言不发起来。
路上还走得极快,风风火火,像是身后有什么追兵似的。
翠翠知道要赶时间捉坏人,但是不是太急了?不由得控诉一声,快晃晕它了。
可是两个各自有心事的人都没能分出丝毫注意给它。
好在目的地很快到了,翠翠无精打采地歇在祁桑肩头开始打瞌睡,听到耳边那妖使滔滔不绝说些什么,吵得脑袋痛。
祁桑也察觉翠翠的不耐烦,对妖使姐姐的善意表示心领,她会一一记下。
得了保证,这位妖使才停下,只觉口干舌燥,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临近寅时二刻时,终于有人过来了。
陪着妖使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祁桑忽地坐直身来,刻意放缓了呼吸。
她与晏淮鹤不动声色对视一眼,便跟着张望两眼的妖使往来人方向迎了上去。
妖使认出这妖,熟络地笑道:“诶呀,茯萼大人这么晚还要赶回珑明谷么?今早才出去的,是有什么要事?”
“茯萼大人?”祁桑大大方方地看向这位熟悉的紫衣妖者,表达出自己的困惑。
适才在客栈,她特意用过易容,借着清心扣的力量能不被他人察觉容貌变化,是以茯萼应该认不出她。
茯萼神情淡淡,没什么表情,瞥了眼祁桑,挑眉问:“她……是?”
她视线看过来时,祁桑感到心跳蓦然加快许多。
修为差距摆在这里,一旦被认出,便只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