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居然如此年轻,好生厉害,”昆玉霜惊叹一声,“真是年少有为。”
 




    “不只如此,此人还连中三元,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对我朝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都已连中三元,上差大人还愁打听不到此人的行踪?”
 




    “昆将军莫要取笑在下了,”沈靳炳无奈苦笑,“若不是陛下一时兴起,急着要见此人,我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着实是陛下与这位状元郎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倒也是。”
 




    昆玉霜是知道自家外甥脾气的,也不意外。
 




    想起这位状元郎的籍贯,她不由好奇道:“此人也是徽州人士?难不成跟魏尚书是同乡?”
 




    “算是吧,不过魏尚书是婺源县的,和朱圣人倒是同乡。”
 




    “那这位状元郎,不会也同魏尚书一样难讲话吧?”
 




    昆玉霜此话一出,二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魏与归那副得理且不饶人的模样,不由一阵恶寒。
 




    “应当不会,若是如此,陛下恐怕也不会那么喜欢他的策论。”
 




    “他莫非是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才华,竟引得陛下如此垂青?”
 




    昆玉霜这下是真惊讶住了。
 




    不怪她会有如此反应,着实是傅谊实不像是那种会主动找人谈文论道的好好学生。
 




    不过她倒觉得皇上兴许是跟先陶王一样,不喜文墨,于其他方面倒是颇有天赋,比如说武艺和兵法,这些陛下就学得很快。
 




    也许如今还多了个佛法和外语,因陛下时不时就喜欢召僧人和传教士进宫,虽然此举也没少被程阁老与御史们骂。
 




    “才华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被评为一卷,”
 




    说到此处,沈靳炳顿了顿,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然而有的读卷官认为此人之言惊世骇俗,不该被点为状元,反之,以季尚书为首的另一方却是极为推崇。双方从昨日的读卷官宴一直吵到了今日传胪的前一刻。”
 




    “最终陛下一锤定音,说是今晚的琼林宴上,就让诸位大臣与状元郎依其策论论辩一番,届时再看看这状元是不是点得名副其实。”
 




    “那陛下为何方才在传胪之时不说此事?那时候进士们都还在场的。”
 




    “呃,其实是皇爷见人都走了后,才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
 




    “……”
 




    “原来如此,”昆玉霜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如何去寻状元郎,上差可有头绪?”
 




    “去正阳门的徽商会馆,那里头的徽商肯定知道。”
 




    待昆玉霜与沈靳炳换了身便服,赶至正阳门,徽商会馆的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徽商乐呵呵地站在门口,财大气粗地撒着碎银,大声吆喝着让舞狮奏乐的人接着奏乐接着舞,一同沾沾卢状元的喜气!
 




    还好昆玉霜有先见之明,让沈靳炳换了那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公服,不然这番热闹的景象,怕是又要戛然而止。
 




    有眼尖的徽商认出了昆将军,满脸堆笑地跑过来,殷勤地招呼道:
 




    “呦,这不是昆大将军吗!蒙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您得空不妨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此话一出,店里立马涌出了一堆小二,拥着二人进入会馆。
 




    昆玉霜半推半就地入了座,脸色略有些为难,对那位徽商说道;
 




    “掌柜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我们是有公务在身——”
 




    “大将军喝杯茶再走也是来得及的,这又不碍事!刚从敬亭山上采下来的敬亭绿雪,听闻陛下也是极为喜爱的,您不尝尝?要是觉得还行,回头小的再送些给您?”
 




    徽商急忙打断昆玉霜的话,以一个眼神示意小二赶紧端茶送水。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从胸口处摸出一沓银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递给二人,压低嗓音紧张问道,
 




    “鄙店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大人不要见怪。只是将军身边的这位爷气度不凡,瞧着有些眼生,敢问您是——?”
 




    “一介小官,无足挂齿。”
 




    昆玉霜正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沈靳炳却是处之泰然地收下那叠银票,略微颔首,
 




    “我们到这只是想打听下卢状元的行踪。”
 




    “卢状元?小的没见过他,”徽商摇了摇头,“只听说他与我们乃是同乡,不过门口站着的几位曾与他打过交道,大人不妨去问问他们。”
 




    于是沈靳炳又把门口的那几个徽商叫进来问了一遍。
 




    其中有一人说自己就是将状元郎送进京的,与他颇为熟稔。若是找不着他人,可以去林家茶楼找找,卢老爷似乎很喜欢喝他们家的茶水。
 




    沈靳炳二话不说,收起绘着卢点雪模样的画像,准备动身前往林家茶楼,旁边的昆玉霜却是喊住了他:
 




    “沈大人且慢,那桌边就站着个林家茶楼跑腿的小厮,您要不看看?”
 




    “嗯?”沈靳炳扭过头,迅速扫了眼昆玉霜所指的位置,没当一回事儿,“在下知道林家茶楼在哪,无需他们家小厮带路。”
 




    “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你看看,此人是不是跟卢状元长得很像?”
 




    昆玉霜又望了望那个小厮,欲言又止,迟疑道。
 




    “什么?!”
 




    闻言,在场几位的目光齐齐转向那个小厮。
 




    这小厮其貌不扬,灰头土脸的,此时正提着个写有“林家茶楼”的大食盒,将小二刚递来的吃食一一装进去。
 




    “敢问阁下可是卢老爷?”
 




    认识卢点雪的一个徽商率先开了口,试探发问。
 




    “是我,”卢点雪头也不抬地回道,继续清点着手中吃食的数量,“实在是失礼了,今日我有急事在身,不便与您叙旧,改日有空再来赔罪。”
 




    语毕,她抬脚就要跨出门,却被一人伸手拦下:
 




    “卢生且慢,眼下我也有急事要寻你。”
 




    “都说了我没空,”卢点雪毫不留情地把话给堵了回去,“有什么事儿等我送完这一单再说。送晚了,林老板可是要扣我工钱的。”
 




    “哦,有什么事竟然比赴琼林宴还要重要?”
 




    “琼林宴……?不该是明日吗?”
 




    此时,卢点雪这才抬起头,面露诧异之色。
 




    “皇爷改时间了。”
 




    沈靳炳淡淡道。
 




    “什么时候?”
 




    “马上。”
 




    “?”
 




    卢点雪有些懵。
 




    她挠了挠头,终于正眼直视着拦在她身前的沈靳炳,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她离开金陵前,云舒叮嘱她千万不要去招惹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能止小儿夜啼的京中杀神?!
 




    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找上门来,莫非是自己暗自编纂科举用书的事暴露了?
 




    可是不对啊,她记得此事是归大理寺所管。
 




    大理寺也没见得把这任务当回事儿,也可能是不想断了天下学子的求学之路,只草草烧了几家书铺里卖的书以儆效尤,就此作罢。
 




    那为何沈靳炳会来找她?还是穿着便服来?
 




    卢点雪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