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微漫 作品
79. 金麟州（21）
他看也不看陈书白，径直道：“大人醒了。”
许清清当即紧张：“果真？”
夏邑道：“属下怎么会骗您？大人刚一转醒就吵嚷着要见您，连忙命我出来寻找。”
夏邑见陈书白似有打探之态，将许清清拉去一边小声道：“许姑娘，即使之前是大人做错了，但你放心，我们此番前来绝不会暴露你的身份，我们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大人听到你被抓去契丹军营，二话不说易容成金麟候的模样救你出去，在您杳无消息后，大人又恢复了以往模样，前不久才恢复记忆，这才瞧着好过了些。大人当时也有难言之隐，还望您看在他奋不顾身救您出来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动容。
许清清当即打消了心中疑虑，夏邑心思单纯，绝不会与宋玥骗他。
她当下便打定主意前去探望宋玥。
陈书白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看到许清清神态凝重，还是担心嘱咐：“倘若有危险，你立即派人告诉我。”
许清清笑着拍拍他肩头：“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好友，不会害我，你且替我向喜儿叮嘱一句，我一会来寻她。”
陈书白虽担心，但许清清这般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夏邑心下雀跃，带着她前往宋玥营中。
“方才他在，你不好告诉我，你们前来东夷的目的是什么？”
许清清单刀直入。
夏邑道：“许姑娘果真会抓重点，我们受尚大人所托，追查云梦州逃走的知县陈书白，意外得到他在东夷一带活动的机会，便动身前来，只是多日不得结果，本想借金麟侯之手打探一二，却见到了许姑娘。”
许清清压制心中震惊，故作镇定。
原来如此，尚世铭误打误撞派宋玥前来，陈书白也埋伏在军营中，仿佛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她看了夏邑怀里陈书白的通缉令，忍俊不禁：“这是从何处请来的画师？”
画人抓不住精髓，简直和陈书白判若两人，也难怪他们寻了这么久杳无音讯。
夏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许姑娘你说笑了，这通缉令是云梦州那边有名的画师所画，可有何问题？”
许清清捂嘴笑道：“无妨无妨，我只是觉得此人贼眉鼠眼，倘若活动在东夷，只怕会很快被你们认出来，但你们始终一无所获我觉得奇怪。”
夏邑经她提点，察觉到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问：“你的意思是，这画像所画可能不准？”
许清清警铃大作，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太狡猾了，一直躲着你们。”
夏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的目光投向前方，大惊：“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许清清也朝那边看去，宋玥容貌恰似那晚最后一次见她般，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神深藏试探与怯懦，身披一件玉色大氅，身姿如松站在营帐前，只是面颊深深凹陷，似乎又清癯了不少。
她不知为何心底翻涌着委屈与酸涩，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宋玥也察觉到她的情绪，神色多了一丝犹豫，同样踟蹰不决。
夏邑见到二人异样，连忙将许清清拽过去，随即丢下一句“你们好好相谈”，便离开了。
她鼻尖冻得略红，虽扮做男子但眼眸慧黠，睫毛纤细，无措地立在原地，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
他之前允诺过她要帮她达成目的，但他最后却害了她。
宋玥如鲠在喉，抬手又放了下来。
许清清嗓音略发颤，眼角泪光闪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笑道：“好久不见，宋玥。”
她见到他还拄着拐杖，连忙搀扶着他进去。
“伤得要紧吗？郎中怎么说？”
宋玥尽力不倚靠着她，将目光投去别处。
“……无妨，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多修养几日就好了。”
许清清瘪嘴：“还是这么嘴硬，你不应该以身涉险的。”
宋玥嗓音略沙哑，她轻柔地搀扶他的臂膀，传来轻微暖意。
“对不起，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许清清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之前我写了文书给尚大人。”宋玥低着头。
许清清将他搀扶到榻上，倒了两杯茶。
她笑得豁然：“你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宋玥看向她，许清清接着道：“刚开始虽然有点恨你，但也明白你身不由己，更何况你还失忆了，之前说的话也做不得数，我便明白在这个世界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宋玥默不作声，许清清自嘲：“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或者还是没有想起来？”
“不，我全都想起来了。”宋玥陡然提高音量，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准备如何谋划，但朝廷风云变幻，你仅凭一人难如登天，倘若你信得过我，可以委托我做事，这样你也方便不少。”
许清清摇了摇头，面前之人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轻易相信。
宋玥忽然问：“你是不是和太子做了交易？”
许清清抬起头，盯着他。
“我猜的果然不错。”宋玥自嘲，“也是，加入太子阵营再好不过，我早该想到，你假死也是他在暗中谋划。”
“只是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许清清并没有否认，平静地反问。
“你为何不借助太子的势力直接为自己平反，却不远千里来到东夷，求助金麟侯，他似乎和这件事全无关系。”
“这个我无可奉告。”
宋玥虽然坐在她对面，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倘若不是我想法子救你，只怕你就在契丹军营……许清清你为何总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见到他反应之大，许清清略微惊讶，轻轻挣脱他的手。
“请宋大人自重。”
宋玥脸色灰败，张张口却没说话。
许清清道：“倘若你们是来抓我回去的，还是劝宋大人不要动这个心思了。”
“我绝不会这么做。”宋玥斩钉截铁。
“看到宋大人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在下告辞。”
“许清清，你别走。”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宋玥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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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说，我求你别走。”
许清清立即坐回座位，好整以暇地端正坐着：“说吧。”
宋玥道：“……我知道咱们想要返回现代必须联手，单枪匹马很容易出现问题，更何况我之前还害你被流放岭南，但是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后，感觉非常愧疚，但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可能地弥补你。”
许清清叹了口气：“我明白，谢谢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不解释，我可能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她凝想着战场的无尽杀戮：“我上了战场后才明白，那些写在史书中冰冷的文字代表着什么，我想做的，不仅仅是揭发大颂苛捐杂税，也同样想凭己之力改变大颂。”
“战场是最残酷的地方，你很勇敢。”宋玥不忍道。
“你能帮我吗？宋玥。”
宋玥郑重地点头。
“我拿到了金麟侯的举荐信，打算前往国公府求助，国公刚正不阿又手握重权，相信定会助我一臂之力，但是接近皇城势必会惹皇上和长公主觉察，我希望你帮我扰乱他们的眼线。”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大费周章。”宋玥不解。
“许澈身世不明，但与长公主有脱不开的关系，我必须见到长公主，发掘许澈身世背后的秘密。”
宋玥恍然大悟，他先前不解为何长公主大费周章掩饰，现在看来的确有迹可循。
只是，许澈会和皇宫有什么关系？
他眼中带上深深的担忧。
许清清笑着安慰他：“没事，走一步看一步，我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必须利用好两个系统。”
宋玥被她的乐观感染，也点头道：“好，走一步看一步。”
“喜儿姑娘在何处？”
陈书白经厨娘指点，前往军营背后一处低矮的帐篷。
方一走进这里，他便察觉到远处有两人争执之声。
他蹑手蹑脚走近查看，一个女人怒气冲冲离开后，丢下跪在地上的喜儿。
喜儿双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他略带困惑，喜儿眉头也不眨一下将荆棘尽数扯掉，随即起身离去。
陈书白觉得奇怪，喜儿莫非遭到了那个女人欺凌？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再探头望去喜儿已消失了。
“你在找我？”
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陈书白吓得毛骨悚然。
回头一看竟是方才消失的喜儿。
“你……方才不是。”陈书白扭头看向那边的空地，又扭过头来，语无伦次。
喜儿冷言：“你都看到了什么？”
“方才我刚想叫你，却看到你朝前边走过去了，刚想叫你你却出现在我身后，喜儿姑娘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陈书白尴尬地笑。
喜儿怀疑地盯着他：“找我做什么？”
“许兄让我转告你一句，大理寺少卿醒了，她见过后一会便来找你。”
喜儿若有所思。
趁她思索的功夫，陈书白低头匆匆打量了眼喜儿的双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手戴着黑色的手套，瞧不出端倪。
他分明察觉到一丝古怪，为保性命还是走为上策。
喜儿盯着陈书白的身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