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

    听我这么问,沈业解开寝衣扣子让我自己看,我看不出什么差别,还是和以前一样红肿。


    “天热就这点不好,伤口恢复慢容易化脓。”我帮他系上扣子,看他精神实在不济,忍不住问道:“你很困吗,我记得你中午都会午睡,怎么这两天一来就睡觉,最近没什么大事吧,朝政忙成这样?”


    夜里风凉,沈业坐在窗口都不住打瞌睡,现在不过才亥时中,他平时少有这么早就困的。


    沈业揉了揉眼睛,懒懒道:“可能夏季就这样,睡觉吧。”


    我心里藏着事,可没有睡觉的打算,径直道:“我听闻宋美人和周美人常去延英殿伴驾…”


    “你吃醋?”沈业抬眼看我。


    “不是。”我怎么会为这个吃醋,我平日无事很少去延英殿,去了也是呆坐着看沈业批奏折,给他磨墨添茶,我不愿上赶着伺候他,自然不爱去延英殿。


    我道:“封后大典之前,太后曾召我去过福康宫,她要我替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语气毫无波澜:“要我替她给你下毒,好处是等你驾崩我便可出宫。”


    我顿了顿,听到沈业喉头微动,他声音有些紧张:“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如实回答,“我没想过要让你死,当场就拒绝了她,但也答应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为什么今天又说出来?”


    我说:“因为我发现她可能不止找了我,你这几天精神不振容易困倦,伤口也反复发作不见好转,有没有可能是太后做的手脚?”


    寝殿烛光昏暗,沈业的脸色更加阴沉,拧着眉头盯着桌面不挪眼,而眼里却是空洞一片,手指搓着衣角,整个人一副防御戒备的姿态。


    看他这般难受,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把头靠了过去,就在我靠上去的一瞬,沈业僵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手掌贴着我的背。


    我沉吟道:“我只是这么猜测,未必就是真的。”


    沈业轻嗤,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太后不会消停,她必然还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会想到下毒的法子。”


    “太后说过那是慢毒,只需下在饭食中一丁点,吃得久了就会虚弱而亡,连银针也验不出来。”


    沈业道:“我母妃便是这样过世的,没想到同样的伎俩,她还想在我身上用一次。”


    沈业说完就偏过头不再看我,我不知何意,依旧靠在他肩上,突然在一片寂静中听到滴答一声,像是水滴掉在布料上的声音,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亮亮的似有水迹,坐正了细瞧,沈业早已满脸泪痕。


    沈业是天子,再伤心也没有这般失态过,我拿出手帕想给他擦眼泪,他突然抓住我停在半空的手捂在胸口,带着哭音道:“阿言,我已经记不住我母妃的模样了。”


    我愕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妃过世至今十二年,比她陪伴我的时间都久了。”沈业眼中露出恨意,“我却让杀害母妃的仇人在世间活了这么久,她还试图用同样的办法让我死。”


    “有没有办法让当年害过你母妃的宫人出来指证太后,证明是她下的毒?”


    沈业紧咬着嘴唇,直到唇边有了淡淡的血印才松开,他从我的手里拿过帕子自己擦干净脸,才淡淡道:“我十七岁封王出宫,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年给母妃下毒的两个宫人。”


    “然后呢?”


    “她们早被太后灭口,尸骨无存。”沈业仰起脸,眼中仍有泪光,“那时父皇病重,半瘫在床上不能自理,我就知道这仇是报不了了。”


    我静静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丝安慰:“如果那时父皇已经病重,太后掌权之下就算那两个宫人活着,指认太后是凶手,也没人会信,没人会为你出头,这不怪你。”


    沈业垂着头,目露伤感,他伸手摸向我的脸,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我道:“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中毒还是平日太辛苦,宫里的太医不可靠,难保没有太后的耳目,不如去宫外看看?”


    两日后沈业与我一同出宫,大夫是我让陆越先找好的,在京中治病救人已有二十余年,医术十分可靠。


    老大夫上下打量着沈业,问道:“这位公子想看什么病?”


    沈业欲言又止,我在旁接口道:“我家人口多,我夫君又不是夫人生的,难免遭人暗算。他近日不大痛快,总觉得累又困倦,想请先生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能在上京混这么久,老大夫必然见识过大户人家妻妾嫡庶争宠,也见识过那些不堪入目的下作手段,我和沈业穿戴打扮也不像普通百姓,他自是知道我在说什么。


    老大夫为沈业诊脉后冥思许久,慢悠悠道:“都说病从口入,以后吃东西要注意…”


    “是中毒,对么?”他说得含蓄,我却已经等不及了,“您不妨直说,是什么毒?”


    老大夫撩起眼皮扫我一眼,不紧不慢道:“夹竹桃、曼陀罗、断魂草、还有十几种毒草毒虫,萃取出最浓的毒液晒干研末,每日服用一点,累积多了就可见效。先是觉得困倦乏力,再是贪睡不思饮食,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再后便是咯血,离死也就不远了。”


    心口猛跳了几下,回头去看沈业,他倒不见慌张,面色平和得吓人。


    我又问道:“如若身体有伤,是否会对伤口不利?”


    “那是自然,这些都会使伤口反复难以愈合,且毒发会比寻常人更快,好在你家官人还年轻,身体强健底子好,像是习过武的,毒药未伤到根本,慢慢恢复也就是了。”


    “没有解毒的药吗?”


    老大夫道:“没有针对性的药。”


    他让学徒从药柜中拿来一个药包,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包好后放在桌上:“这些是清热解毒的药丸,虽不能对症,但可解大部分毒性。”


    我让陆越收好药,给了钱想走,沈业却拽住我的胳膊对老大夫道:“劳烦先生给我家夫人开副调养身子的药,我们成婚有些日子了,想早些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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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老大夫眉毛抖了抖,陆越赶紧掏出手帕覆在我手腕上让大夫诊脉,又抱了几副药回去。


    坐进马车,我狠狠拧了一把沈业的腰,低声恨恨道:“干嘛要给我开药?”


    沈业闷着不说话,看了我一会才道:“就当是出来给你看身子的,早点要个孩子不好么?”


    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怀不上的,为讨他高兴就附和了几句,等回了芙蓉殿遣退所有宫人,才想怎么破解的法子。


    累了半天,我懒懒靠在软枕上,用脚尖踢了踢沈业:“看来不是周美人便是宋美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沈业挠挠头:“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哼了一声:“明知道是太后那边的人,你还要宠着,就喜欢到这个地步?”


    “没有。”沈业低头耷耳地歪在一边,“我跟你说过了…”


    “你别跟我解释这些多余的,就说现在怎么办吧。”我坐正身子,手指徐徐敲着桌面,想出一个法子,“反正你也喝了这么久的药,不如将计就计,继续喝。”


    沈业立马精神了:“这怎么行,再喝会死吧!”


    我故作神秘地摇头,往他面前凑了凑:“反正解毒的药在我这儿,你喝一次有毒的药,晚上就来芙蓉殿吃解药,再假装成中毒的样子,日积月累变得虚弱,满宫里都会知道陛下您有心无力,连朝政都只能交由皇后处理,那些想篡位的人,还不蠢蠢欲动?”


    沈业眨眨眼:“然后呢?”


    “表面上你看起来快死了,实际上你还好好的啊。到时候布置好一切,只待他们自投罗网就行。”


    “听着像那么回事。”沈业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但是用天子的命做赌注,你玩得也太大了吧,万一这药吃了没什么用处,我岂不是白白送命。”


    我道:“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扳倒太后和她背后的宋氏一族,宋氏乃世家大族,他们一倒,朝堂上和你唱反调的人少了,不在你手上的兵权也就能收回来了。”


    我虽身在后宫,也知沈业这个皇帝当得没那么轻松,先帝沈璋和太后的人对他不那么言听计从,他也有憋屈的时候。


    “宋氏一族倒了,你自然有办法让人重提十六年前那桩冤案,这么一来相府也得倒,你母妃和我娘的仇也就能报了。”我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神色认真,“镇安侯府多年的冤屈,也到了平反昭雪的时候。”


    沈业脸上不见了笑影,眯着眼睛玩味般打量我,淡淡开口:“我只是你用来报仇的工具吗,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明知那是毒药,还是要让我吃下去。”


    我说:“这件事迟早要有个了结,当然越早越好,你和太后之间也需要一个契机,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


    沈业越过案几冲到我面前,我下意识抬胳膊去挡,手腕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稍一用力就抵在我的脖颈上,他道:“所以,你不惜拿我的命去赌,就是为了镇安侯府对吗?”


    我亦无比冷静:“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你总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