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太行山像是一条龙,那么王屋山就是这条龙伸出去的一条腿,然后中条山就是这条腿上抓住的一条蛇,一头缠绕在王屋山,一头探入了大河,与潼关相望。
也正是中条山的坚挺,使得大河不得不在此拐弯。
和太行,秦岭等庞然大物不同,中条山和王屋山并没有那么不可逾越。这也是魏延一直没有将主要战场放在中条山和王屋山的原因。
他的战场,应该是在太行山。
就在很多人以为魏延会在陕津盯着老曹同学的菊花的时候,魏延已经带着人转进了太行山中。
翻山越岭,正是魏延等人的拿手好戏,
虽然魏延等人并没有来过太行山,但是在几名老黑山贼的带领下,他们就像是虎归山林,龙回大海,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
没错,老黑山贼。
比如当年属于张燕手下的统领卷毛……
黑山大小统领之中,有太多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并不多,卷毛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卷毛也是有了大名的,但是到了太行山中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又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个青涩模样,那个懵懂的青年。
『这里过去有个山泉……』卷毛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梁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些怀念的笑意,『山泉边上有一片树林……以前林子里面有不少的山老鼠,最喜欢藏果子在洞里,我们当时没吃食的时候,就去掏那山老鼠的洞……嘿嘿嘿,急得那山老鼠就在树冠里面上蹿下跳的骂我们……』
魏延大笑,挥动手臂,『走走!先过去几个,找找那些山老鼠又藏了些什么好东西!掏出来给兄弟们添个闲嘴!』
魏延手下山地兵也是大笑,分出了一伍人,便是往卷毛指点的方向过去。
卷毛回到了太行山,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家中,少了几分猥琐,多了几分的淡然,而山地兵则像是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的客人,径直就将旁人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在前一段时间之中,不管是曹操还是曹休,都认为魏延必然会在陕津,因为陕津是卡着曹操水运粮草的重要节点,只要曹军没办法打掉魏延来回游弋的船只,那么就不可能拔出陕津的威胁。
曹操和曹休一边想办法在河岸之处设伏,架设投石车等准备埋伏魏延的战船,同时也用粮草运输队来引诱魏延的出击,但是魏延一直不动,这使得曹操和曹休,尤其是曹休有些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
万事万物都是会变化的……
曹休他对于魏延并不熟悉。所以曹休并不能做出多少针对性的策略,只能按照旧有的情报来布置陷阱。因为不管是埋伏运粮队还是预设投石车,都是定点的,而魏延的船只是活动的,甚至是隐藏的,魏延不出现,那么曹休除了直接进攻陕津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可问题是真的要进攻陕津,曹军方面又没有足够的战船。
谁能想到大河这破航道,居然能开战船?
临时要打造,显然是来不及的,但是布下饵料,魏延不上钩,曹休现在也很难受……
更让曹休上火的却不是魏延的按兵不动,而是他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却没有找到足够的战船。没有足够的船只,就不能同时渡过大量的士卒,更无法对魏延产生足够的威胁。零星几百人这样的往河对岸送,无异于把这些人送过去让魏延杀,还顺带还要送了这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船只。
大型船只的缺乏,成了让曹休最头疼的事情。曹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延的战船时隐时现,看着陕津的军寨日益加固,加高,似乎有要将陕津这里建立成为一个巨大军事堡垒的样子。
曹休他不知道的是,在潼关升起了狼烟信号之后,魏延其实已经金蝉脱壳,摸到了太行山中,准备给冀州人士上一堂课。
r> 不仅只有骑兵能突破防线……
山林之中的猛虎,同样也是致命的。
……
……
人,之所以能奔向光明,是因为心中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只有走向黑暗。
家,或许就是最为普通,且最不普通的希望之所。
邺城,曾经是袁氏的『家』,现在则是成为了曹氏的『家』。
如今邺城之中,戒备森严。
呼啸的北风仿佛都带着刀片,切割在城墙上,撕扯着旌旗,就像是要将曹氏,或是大汉的旗帜从城墙上割碎,扯破,然后丢弃到城下泥尘之中一般。
在城墙上值守的曹军兵卒,面色沉重,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面的嚣张模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被风吹得难受,还是什么其他的一些原因,反正各个都是板着脸,就像是被人欠了几千万一样。
能在邺城混个位置的,就算是小兵什长都不容易。就像是后世米帝世袭的乡长,街区长一样,没一些道道什么的,根本坐不稳。虽然说表面上曹军似乎攻城略地,很是强势,但是实际上从潼关之处退回来的转运民夫,伤残兵卒却带来了另外一个方面的消息……
曹丞相坐拥大军,却在潼关之下不得寸进。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汉,也已经太久没有什么好消息了。
早些年的时候,西羌叛乱,西凉丢了就丢了,山东之人并不太在意。
后来一些时候,北地又出现了鲜卑匈奴骚扰劫掠,北地也成为了鸡肋,扔了也就扔了,山东之人也没有太可惜。
再后来,河洛董卓出现了问题,动荡不安,甚至还将河洛之民迁往长安,山东之人同样也在看着,反正痛苦的是河洛人,关我大山东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现在猛然间发现,山东也就剩下了山东了,冀州豫州等大汉上等人伸着脑袋一看,发现自己就剩下脑袋和肚子了,胳膊腿全没了!
雍州、凉州,并州、北地,还有更遥远的川蜀和西域,都失去了控制,大汉现在只剩下了中原地区,就像是一个球,或者像是一块肉。
原本大汉的胳膊和腿,现在反过来提着刀,夹着棍,就要开捅了……
或是开宴了。
这对于冀豫等地,自诩为大汉第一等的山东人来说,是一个无法让人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噩耗。
尤其是当发现曹操集结了如此的兵力,都无法顺利的,快速的清理掉隐患,消弭掉噩耗的时候,这种不安恐慌,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堵都堵不住。
大汉,是大汉所有人的,大汉国,则是大汉统治者的。原本大汉国的统治者只想要大汉国的甜美,不想要大汉的苦涩,现在发现他们的甜美就快到头了!
怎么办?
衣冠齐整的曹丕,坐在华盖之下。
他打出了半套丞相的仪仗。
这明显僭越了。
但是左右的人,不管是崔琰还是陈群,脸上的神情都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似乎这样做很正常,曹丕似乎是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爵位。
当然,这也看成是提前的预演,或者说信心的展现。毕竟如果说曹操赢了这一场战事,那么作为曹操已经是接近了臣子的顶端,封无可封了,那么封赏曹丕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如果这一次曹操能胜,那么进一步封王就成为了众所周知,并且是众望所归的事情,所以曹丕现在用仪仗,也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曹丕也是尽可能平静的看着坐在左右的崔琰和陈群,带着一些特意的从容,问道:『二位可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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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留守后方的重要继承者,曹丕手中确实也有一些权限的。
他虽然无法直接调动大部队什么的,但是有一些事情,他可以背书确定其效用。如今到了邺城来,自然是因为冀州不稳,需要他来坐镇。
之前虽然说山东暂时形成了统一阵线,共同对抗斐潜,但是『暂时』二字,着实是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妙用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