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天寒地冻,贺淳华裹紧袍子。
赵清河如今已升为曾飞熊的副官:“大人,您可记得策应军里的芮满子?”
“我亲手选他入队,怎会不记得?”贺淳华隐感不妙,“他怎么了?”
“昨晚他和另一个兵头吃酒吃到烂醉,走出酒肆遇到一个暗门子搭讪,就去她家里过夜,期间胡乱说了些话,还吹嘘仙灵湖边的战斗。他的同伴吐完酒醒,想起这些对话不妥,违背了大人您的封口令,就来报我。”
仙灵村战斗结束之后,贺淳华就对全军下达封口令,严禁他们谈论、传播这段过往,违者重责。
这可是军令。
“他们在酒肆可曾提起?”
“没有。”
“只在女人家里说过?”
“是。”赵清河道,“也是那女人主动问起,总管夫人新认的义女是什么时候入队的?”
“主动问起?”贺淳华眯了眯眼,“芮满子何时回到住处?”
“两刻钟前。他二人路上还遇到巡守盘问,对方看过他们的腰牌才放行。”
“天没亮,宵禁还没结束。”贺淳华看了看天色,“平民还不能外出,那女人要等天亮后才能去传讯领赏,你还有时间。”
“大人请吩咐。”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不要给城里的巡卫添麻烦。”贺淳华目透悲悯,“朱秀儿好不容易从泥淖中脱身,她还要在石桓过日子,清誉不容玷污。”
“对了,芮满子违背军令,领杖二十,记到夏州再打。”人被打完就要养伤,他们后面还得长途跋涉,“另外再传我令,策应军在石桓城期间一律禁酒!”
说完,他就拢着手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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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乓乓乓”,有人拍门。
贺灵川正在梦里射箭,被拍门声一吓,箭歪了,人醒了。
没等他骂出声,管家老莫焦急的声音就传进来:“大少速起,宫里来人了!”
宫里?
贺灵川一骨碌爬起来开门,两个侍卫进来,帮他尽快着衣穿鞋。
他赶到客栈前院,贺家人就到齐了,面白无须的矮胖公公来传旨:
王上宣夏州总管贺淳华入宫觐见!
凌晨入宫?
胖太监传达完圣意,笑眯眯对贺淳华道:“贺总管,请吧?”
贺淳华整了整衣冠,贺灵川就见老爹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地大步走出去,哪有一点恶战以后又熬夜的疲惫?
一群人呼啦啦来了又去,应夫人笑道:“连夜入宫,看起来王上好生重视。”
贺灵川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没事了?我回去睡觉了。”
横竖跟自己没什么相干,他就是个陪接旨的。
……
这个回笼觉,他就没能再入盘龙城,而是梦见了仙人洞府。
准确地说,他“看见”神骨项链沉入地表三丈以下,这里的岩土如受指引,纷纷投入神骨正中的孔洞里去,有进无出。
很快,有一颗米粒大小的、很不起眼的浅红色结晶也被吸了过去。
它似乎很不情愿,结晶中途破裂,变成了一缕浅薄已极的红雾,想要反向逃走。
可是神骨的力量更强,生拉硬扯,最终把它吸进了圆环当中。
地底的异动停止,神骨项链很快升回地表。
然后,贺灵川就被一阵阵短厉的哨声吵醒。
他还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呼喝声、叫骂声,都从客栈外头经过,越来越远。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贺越正好从外头经过,贺灵川揉着眼喊住他:“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心底却想着方才的梦境。
这就是上回进入仙人洞,地表以下发生的事情?
神骨项链吸走了那缕红雾,而在这之后,盘龙梦境就允许他常进常出?
“官兵拿人,同时严令所有客栈、浴堂不许再纳新客,还要把老客的名单也交上去。”贺越道,“就在刚才,对街还有数十人被绑成一串儿带走,跟糖葫芦似地。”
石桓城有一整条浴堂街,除了泡浴也提供过夜服务,所以同样被监管起来。
贺灵川了然:“王廷的动作还挺快。”
“叛党都潜入石桓城,暗杀王廷命官了。这可就在天子眼皮底下,怎不引起重视?”贺越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贺灵川的左肩才抬到一半就喊痛,药猿伶光就捧着丹药过来了:“肩膀不要乱动,东家不要劳筋动骨,我给你再换两种药,最多四天就能好;其他伤处,这两天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