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骑马疯狂逃蹿。
九拐十八弯跑出一里之外,周围喊杀声越发微弱,后面也没有追兵,吴劲松等人才放慢了马速。
贺灵川问他:「你们怎么进来这里?」这几人好不容易获救,真是天堂有路不走。
「我们在湖边搜了几圈,没找见什么线索,又觉困乏劳累,就想进县里落脚。「他们被弄进来好些天,几乎没进水米,不渴不累就怪了。「刚下山就进这里了,还折损四个兄弟。」
他们一共七人,因寡不敌众被杀了四个。
「你们没先进吴泽县?」
「没有。」
贺灵川也大致明白了,先前自己进入的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吴泽县,而是类似于这个战场的奇异空间。
问题是,该怎么出去呢?
「无论幻术阵法还是迷宫空间,都会有破绽,都会留一线生门。「这不是施法者仁慈,而是法则,若不留生门,这空间本身根本搭不起来。他问这几名骑兵:「这一路奔来,可发现什么与外界迥异的不协同之物?「
吴劲松苦笑:「这里样样都与外界迥异,样样都不协调啊。「
外界能是这样战火滔天的模样?
「我最先进入的却是吴泽县,直到要阻止甘三爷与神婆定契,才被打发到这里来。「贺灵川沉吟,「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我扔进这里?「
吴劲松问:「它在吴泽县更容易弄死你?「
「也即是说,这个战场不是它的第一选择。莫不是因为……不好掌控之故?「贺灵川看向大火中的城池,「这里的恶鬼都很入戏,各演各的,或许不大听它指挥?」
吴劲松更迷糊了:「什么恶鬼?「他是失了魂魄,但智商没下降,为什么听不懂?
贺灵川看他们神情,也证实自己的猜测没错,满场飞奔的恶鬼和纸片人只有他才能辨识,别人都被蒙蔽。
他正要开口,忽然咦了一声:
眼球蜘蛛突然远离!
之前忙着应对这个战场,他没再掉换视角,但始终隐约能感觉到眼球蜘蛛的方位和距离。
方位不用说了,格外飘忽,有时在东、有时在西,贺灵川竟没法子循踪而去,就好像自己所处之地是个圆,而甘三爷走在外围的圆环里。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和眼球蜘蛛的距离骤然拉大,大到双方的联系都若有若无。
信号不好吗?它去了什么地方?
贺灵川立刻切换视角。
眼球蜘蛛还趴在甘三爷身上,从它的角度看出去,景致已不是甘家的宅院。
有竹林有荒草,有半颓的小楼,后方还有一汪碧水——
看样子,甘三爷居然又回到莫愁湖边!
他还慢悠悠走回小楼,扶正椅子,在桌边坐下,然后将镜子放到桌上。
镜子?
此时眼球蜘蛛已经悄悄趴到甘三爷肩膀,从它角度往下看,正好把铜镜看个通透:
镜面已不是黄澄澄一片,反而是火焰与黑烟齐飞、妖兽与军队战斗的场景。
不像镜子,倒像个屏幕了。
这场景好熟悉,不就是自己身处的战场吗?只不过甘三爷换了个俯视的全局视角。贺灵川心头恍然:
原来自己在镜子里?
他忽然想起两个细节:
方才冲进甘宅庭院,硕大的汉白玉影壁上绘的是花前月下图,边上一片空白。
这就不合理。
影壁的作用除了遮掩后方景物、造就曲径通幽的意境,多数还要镌画题词来提趣。贺家两次搬家,应夫人都格外重视影壁。
那片影壁上有画了,可字在哪儿呢?
作画不题字,就好像美人出门不施脂粉,还有谁认得你?
先前他跳过影壁,也没空多看,但扒在圆月门上时顺势往下一瞥,还是看见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
莫二到此一游。
就在门底墙根的位置,被绿植掩住,大概是炭条写出来的,也不知是多久前留下。若非贺灵川居高临下,险些看不见它。
最重要的是,这行字是反着的。
就好像他在手上写几个字,然后去照镜子,镜中映出来的字,就是反的。
从这里思索开去,他返回吴泽县以后,好像的确是一个匾额、招牌、对联都没看见,就连紫竹苑的招牌也被摇曳的竹枝完全挡住。
此刻想来,那就是镜子主人不愿让他发现个中秘密。
只不过百密还有一疏,圆月门上的小字,连它都没注意到,自然也不会抹去。
但那是在吴泽县。
「往那里去!」贺灵川往附近看了看,就示意吴劲松策马奔近一座五层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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