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司命殿,不,去前线!”龙伯机有了决断:“对,我们去支援前线!”
“这样中山渭孙接咱们也方便一些!”送信的师弟满心欢喜,殷勤地去开门。
吱~呀。
房门推开来,房间里的烛光也流浪在外。
视野十分拥堵,烛光也冲不出重围——院里站着满坑满谷的人。
他们都是南斗殿的师兄弟,他们都看着龙伯机。
那是怎样的眼神?
无尽绝望的黑夜里,匍匐在地上等死的人们,看到了唯一一盏飞在天上,有可能飞出这里的灯。
那是热切和希望吗?
并没有。
因为都知道,那盏灯只能照到他自己,也只能带走他自己。
“师兄。”最先开口的人,是天同殿的真传弟子,他瞧着龙伯机,表情很微妙:“你要走了吗?”
“我走去哪里?”龙伯机不着痕迹地握住剑,尽量沉稳地道:“我正要去前线,为宗门浴血!”
“我听说有人要救你。”天同殿的真传弟子道。
“是吗?哪里得来的消息?”浓云悄悄移开一条缝隙,院子里有难得的月色,龙伯机说道:“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只能自救。”
天同殿的真传弟子,冲他身后抬了抬下巴:“这位值守信道的师弟,没有告诉你吗?”
“哈,你是说中山渭孙那件事?我确实刚刚听说,你当真了?”龙伯机摇了摇头:“他赢不了屈舜华。我不做指望的。”
“但也有希望赢,对吗?”天同殿的真传弟子问。
夜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躁动不安的人心。
“希望”是一个太美好的词语,在不能跨过的绝望高墙里,又过于残酷。
看着院中密密麻麻的熟悉的面孔,看着那一双双陌生的眼睛……那些跳跃着的怪异光彩,令龙伯机感到了一些冷意。
他知道现在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他不是个不懂得掂量局势的人,但不知为何,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本已冷静下来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烦躁。
他极力压制着情绪:“赢或输,都没那么简单。很晚了,师弟。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我要去前线杀敌。”
但人群并没有给他这个南斗大师兄让出路来。
“我师父死了,被斗昭杀了。这么说很不敬——但我想,他死也是应该。他自己逃到天外去,没有管我。”天同殿的真传弟子说:“师兄,你不该走。”
心跳得更快更急了。龙伯机一阵烦乱:“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什么走不走?让开!”
人群反而聚拢。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视野里天旋地转地晃。
“师兄,你是南斗殿下代掌教,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们?”
“师兄,你得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抗争。”
“师兄……”
“够了!”龙伯机猛然拔出剑来:“都够了!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的腌臜心思吗?陪你们一起抗争,哈!陪你们一起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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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天同殿的真传弟子,冷冰冰地道:“你不愿陪我们一起死?怎么你不是南斗殿的人吗?”
神而明之,神而明之,见神不在!
人身四海剧烈翻涌,心脏闷响如雷,龙伯机感到一阵阵的烦恶,头疼欲裂,他提剑猛然一挥:“都滚开!”
失控的剑气尖啸着,把一名弟子斩成了两截。
“我不是——”龙伯机猛然后退一步,在惊惧中挣扎出片刻惊醒,他极力压制自己混乱的力量:“我不是有意!”
人群中猛然爆发怒潮:“他想我们死,他自己一个人活!”
“不能让他走!卸他的剑!”
“让他偿命,偿命!”
砰砰砰砰,心跳如鼓。
数不清的手,数不清的面孔,数不清的剑……所有的一切都涌过来!
人潮如海。
潮又退去了。
“呼呼……呼呼……”
龙伯机手提未能再次挥出的长剑,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呼呼……”
他的身上插了五把剑,其中最致命的,是插在心脏的那一柄。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仿佛要跳出胸腔来,可是他仔细地注意这柄剑,这柄剑并没有随之颤动。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龙伯机直直地跪在房门前,跪在自己的院落中,他努力抬起头,努力睁着眼睛往前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暗沉沉的,都好模糊。
模糊的人影晃动着。
耳边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他背叛!背叛了我们!”
“是他先动的手!我们只是被迫反击!”
“他也杀了人!杀害同门!”
“他是楚国的内奸!他们早就勾结!”
“好!咱们把叛徒杀啦!”
送信的师弟,天同殿的师弟,被自己一剑杀死的师弟,把剑刺进自己心脏的师弟……这些人的名字,龙伯机一个都想不起。
手中的长剑坠地了,发出孤单的响。在嘈声之中格外寂寞。
他们叫什么名字呢?
龙伯机费劲地思索着,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头。
“师兄,你怎么样?”天同殿的师弟半跪在身前,搀扶着他。
在这个瞬间,这个师弟的面容忽然变得十分清晰,这个师弟的声音也一字一句都传到耳朵里,听得非常清楚。
龙伯机愣愣地看着他,通过那只接触的手臂,感受到了这个师弟的心跳,是如此紊乱而又强烈的——
怦怦!怦怦!
龙伯机仿佛明白了什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咧开了嘴角。
……
……
许多年前一个平静的午后。
太虚幻境里还没有太多人,鸿蒙空间里行人寥落。
“这个独孤无敌,肯定是个老古董!”贾富贵狠狠地道。
“两三百岁指定有的,你看他那身上那股子老人味。”赵铁柱撇撇嘴。
“大家还是要客观一点。”上官似模似样地分析道:“独孤无敌这种取名方式,在五十年前非常流行。还有他的穿衣风格,真的很土,像爷爷辈的那种,他应该是五六十岁左右。”
贾富贵抚掌赞道:“还是上官兄客观啊!有理有据的!”
“啊这个破幻境,怎么老头子也收的?”赵铁柱破口大骂:“说好的培养天骄呢?五六十的也要,什么他妈的甲子太岁!”
“哈哈哈哈,甲子太岁!”上官笑得肚子疼:“太妙了铁柱兄!”
贾富贵握了握拳:“等我挑战福地的时候,一定把这个甲子太岁打下来。他奶奶的,还敢叫独孤无敌,最烦这些猪鼻子插大葱的老东西!”
“两位兄弟,难得我们如此投缘。”赵铁柱咧着嘴:“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坐而论道呢?”
“好哇!”贾富贵举双手赞同。
上官挥了挥手:“我有事先走。”
他走了几步,又补充道:“但我明天还会来。”
“那,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