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心,竟然还隐隐有被刺痛的感觉!
明明未曾中得一枪,却好像已经被贯穿了颅门!
吼!吼!吼!
太寅驱逐那种不安的感觉,驱动五龙嘶吼于空中,五种完全不同的元力,纠缠成一道道肉眼难察的锁链,密布于道术所笼罩的空间里。
此为不可视之缚。
水、风、火、金、雷,五条元力之龙的龙尾纠缠于一处,旋转而上,像一个五色匀分的枪头。五条龙的身躯又各自往外延伸,覆盖极大一片区域,只以龙首俯下,威凌对手。
天穹随之呈现五色,是为蓝、青、红、白、紫。
看起来像是整个天空都被浸染,而后天塌下来,倾覆了一切。
身在此术笼罩之间,只觉天地纷杂,五色迷眼。
而在这门道术的范围之外看过去,五龙封天制造的灿烂光影,则好似一柄五颜六色的巨伞。
它已经撑开。
五龙的身躯是为伞骨。
龙尾纠缠则为伞尖。
五种密集显化的元力,恰好铺满了五条龙躯之间的巨大空隙,形如伞面。
而垂下来的五个龙头,各自嘶吼,施放神术。
于是有水锥高速旋转、风刃飘飞难测、火球呼啸坠落、金箭排空似雨、雷枪刺破了空间,最简单的道法,兼具神术之威,一时间密如飞瀑。
好似天降瓢泼大雨,骤临那提枪的身影一人。
每一滴“雨水”,都是龙之神术。
每一滴“雨水”,都是杀戮的凶器。
天在塌,雨在坠。
太寅本打算以此术来应对姜望,只因祸斗的追逐而作罢。
如今应对来人,也不算辱没。
他于是看到——
在五龙封天的笼罩下,那墨发男子只是右腕一抖,便已将长枪竖起。枪尾垂海,枪尖抵上,就此举枪对天。
足下轻轻一点,其人便踏浪而起。
他的双手握持着枪身,枪杆恰好将那张脸分割成两半。
而太寅很清晰地注意到,此人那一双寒星般的冷眸,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明明已经举枪冲天,明明正在对抗名为五龙封天的超品道术。
却好像只是把拨火棍伸进炉灶里拨一拨火,那么的漫不经心。
还在与你对视,好像要与你交流生活中的琐事。
偏偏他的下颔又是抬起来的,是那么锋利的,几乎毫不掩饰他的轻蔑!
这种漫不经心令太寅格外愤怒,五座内府一齐摇动,于是紫龙愈燥,白龙愈恶,风助火势……
天地之间,龙吟连绵一片。
五龙封天之下,神术纷杂难计,每一寸空间都在颤抖,几有天地还归混沌之恐怖。
但毕竟,只是“几有”。
墨发男子已经踏浪跃起。
他的起势如此轻巧,然而跃起之后,却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哔剥!
像是灶台里,一根柴薪烧裂了,几点火星炸开的声音。
那杆乍看平平无奇的长枪,正在直刺天穹的过程中,枪尖之上,忽然蓬出一缕火焰。
一缕灿金色的火。
嘭!
这一缕火焰瞬间炸开,化作一片金色的火海,又像一条巨大的金焰之龙,腾跃而起,
这是辉煌的、璀璨的火焰,这是照耀着天地万物的光明。
什么水蓝之龙、天青之龙、火红之龙、森白之龙、深紫雷龙。
什么缠尾结成撑天巨伞。
什么五龙封天。
在这灿烂的金焰之海铺开后,一切焚空。
天地皆笼金纱,一切都变得灿烂辉煌。
此为神通,太阳真火!
真的像是一颗太阳炸开了。
天地万物应见此绚烂。
而太寅面对的麻烦却不止如此。
那墨发男子踏水波而起,举枪对天穹之时。
当你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那灿烂的金焰上,
其人蜻蜓点水般的那一脚,却彻底引爆了他一路踏海而来,所凝聚的恐怖枪势。
那停留在水痕之中久久不去的恐怖枪气,竟然跃出海面来,形成一杆一眼看不到头的半透明长枪,像是握持在隐形的神人手中,从视野的尽头,一枪扎来!
太寅手上一翻,一块乌青色的阵盘竖在身前。
阵盘之上,纹路森然。
在那乌青的冷光中,首先钻出一双干瘦且毫无血色的手。两手一分,趋身一挤,一个长着赤红眉毛、垂着猩红长舌的厉鬼,便跃将出来。
形容狰狞,气势森冷。
是为阵盘,赤眉吊死鬼。
此鬼才一现身,那猩红的长舌飞速延伸,如灵蛇一般,绕着此跃海长枪而进。
好似红缨系长枪,又如赤绳缚蛟龙。
但还不待发力,那猩红长舌便已寸寸断裂,炸了漫天,有如血色蝴蝶飞舞。
太寅手上的这个阵盘,也顷刻四分五裂。
半透明的长枪还在前行。
太寅的左手,穿过四分五裂的阵盘碎片,继续前探,五指握成拳头,摇动四楼星光,以逆四象混元劲,极其强硬地与此枪对轰。
咔嚓。
一眼望不到头的这一枪,发出瓷器般的裂响,终于支离破碎,散于无形。
太寅却也被那强大的动势,推回数丈,恰恰落在礁石上。
而也恰恰是在此刻,项北与那巨汉对撞之后,被轰落下来,余劲踩碎了礁石!
项北脚踏海波,身缠鬼气,眼神凝重已极。
太寅一直退到了他身后,立在礁石沉没后的水波上。
刚才在高穹,他与那巨汉是最纯粹的、力与力的碰撞。
而他毫无疑问,落了下风。
武夫之体魄,强绝如此!
这一位忽然出手的巨汉,已经是近乎触摸到神临门槛的武夫,虽不如那钟离炎,却也相差不会太远了。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人?
他和太寅同时出手,却都落在了下风。
列国天骄都已在黄河之会上见识过,南域几个大宗的杰出弟子,他也知晓个大差不离。却哪个都对不上眼前的两人。
是出哪个隐世宗门吗?
“《哀郢》?还是《悲回风》?”
项北目视那提枪的男子,出声问道。
虽则那巨汉武夫看起来气势更盛,但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两个人里,应该是以提枪的这个为主。
“这似乎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高空那巨汉洪声道:“要么交出怀沙玉璧,要么死!”
项北怒极反笑:“看来我给了你太多的自信!”
他一提盖世戟,反而往前一步:“项某倒想看看,你们怎么叫我死!”
这无礼武夫,若真觉得肉身力量占了上风,就能杀他项北,未免也太过可笑!
但这个时候,那墨发男子开口了。
他屈指点了点项北身后,漫不经心地道:“我想你的朋友,应该和你有不一样的意见。”
项北警惕地回头看去。
只看到身后太寅的眉心,忽然裂开一个口子,飙射出一抹鲜血,整个人仰头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