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一十?不是一颗吧?你这也太过分了!我供奉了九十九年,用日月精华……”
他说到这里忽地打住:“唉算了,便与你打个折。一颗元石就一颗元石吧。”
他右手拿着护身符,递给姜望,左手伸到姜望面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一千打到一,这个折打得如此之狠,充分说明了这护身符价格的水分。
但姜望只是摇头:“老人家您误会了。我身上只带了一颗道元石。”
道元石和元石,一字之差,价格相差万倍。
老人一把将护身符收回去,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姜望:“果然啊,你还是把老夫当骗子是吧?”
面前这人当然深不可测,但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拿一个破符,就在姜望这里抠走千颗元石。
姜望微笑不语。
虽不说话,意思已是明白。
老人冷哼一声,忽地转过身来,与姜望同向,一把抓住焰照的缰绳:“便叫你这无知小子。瞧个真切!”
他牵着焰照往前一个大步。
姜望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在马背上跟着往前。
整条长街,忽而静止了。
长街上的行人,都定在原处。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上一刻。
老人随手指着迎面一个年轻男子道:“此人寿不过三十七。”
这男子瞧来孔武有力,气色极好,怎么看也不是短夭之相。
姜望犹在惊疑此刻的状态,一时并不做声。
“不相信,便来看。”
老人说道,牵着焰照,又往前一步,却是带着焰照马和姜望,一起撞向了那年轻男子。
整条长街,都不见了。
光影流转之间,姜望骑着马,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布设看来,是一间卧室。
床上躺着一个人。
床边有一个妇人正在抽噎。
一个稍小些的孩子,在摇篮里咯咯地笑。
悲欢在一室,死生共处。
而姜望往前一看,那床上躺着的、满面病容的男子,赫然正是临淄街头遇到的那年轻男子!
比之前所见,年纪稍大了一些,但也绝对不到四十!
屋内的人,对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一马毫无所觉。
床上的男子拉着妇人的手:“我走之后,你不要守着。有合适的人家,便去改嫁。我父母尚在,亦有薄财,能够养得孩子,你不必……”
话到这里却断掉,已是魂飞冥冥。
那妇人顿时哀哭起来。
而老人牵着焰照马,往旁边一转。
再看时,已是临淄长街。
姜望陷入一种深深的震撼中。
幻耶?真耶?
此若为幻,为何自己没有半分查知?为何所见所感,如此真实?
此若为真,照见他人未来,又该是何等伟力?
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样?”在重新恢复喧嚣的临淄街头,老者回过头来看姜望:“这下该信老夫了吧?我神鬼算尽人间半仙,岂是浪得虚名?”
经此一事,人还是那个人,老态还是那般老态,但忽然就高山仰止,令人惶惑。
姜望道:“老人家的实力,非姜望所能揣度。此等神通,真……”
“行了,前倨后恭,很是无趣。马屁就不用拍了。”老人抬手打断他,气势很足:“护身符买不买?”
姜望认真地看着老人,说道:“我最多出一个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