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九章 登山步步难,山崩一世轻(第2页)

 而后是……

 羽化!

 飞仙!

 去陪那群该死的仙人,丑陋的异端,在不可挽回的死亡里,永远地忏悔吧!

 此即一真道扫灭仙宫时创造的【羽化大术】。

 不同于有些零碎传说里的美好想象,视“羽化”为跃升永乐仙世。

 它的真正力量是毁灭,它的真实终点是死亡!

 在羽衣的覆盖之下,是孙寅愈来愈平静的眼睛。

 命运似乎予泰平游氏以最恶毒的诅咒,世世代代不轻饶。

 他已经穷尽智慧,未舍努力,燃烧了全部的意志,来进行这场抗争。

 但那一线之隔,仿佛永远都是一线。

 匡悯已经来了,而他还差一线,这一线,就是生和死。

 游玉珩失败了。

 游钦绪失败了。

 而今,他也要失败吗?

 孙寅的红眸雪瞳,一时亮起,满头长发,都燃烧为血一样的红!

 他怎甘?

 他不认!

 他要向这个狗操的世界,赢回他失去的人生!

 燃精,燃血,燃命,纵寿于此。

 轰隆隆隆!

 有什么不屈服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拔起。

 那是登天之路,绝巅之峰!

 他在匡悯的压制下,仍然在进行最后的跃升,面对一位真正绝巅的压力,仍然在前进。负重而登顶……可乎?!

 答案是残酷的。

 他开始下坠。

 他已经足够天才,足够努力,也足够拼命。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

 不足够!

 孙寅飞扬的长发被压落,全身骨骼发出清晰的裂响。他怎样艰难地攀登起来,就怎样轻易地坠落。

 登山步步难,山崩一世轻。

 而在下一刻——

 嘭!

 一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砸在了匡悯的脑门上。

 瞬间变幻了大小,那个之前被挑破的窟窿,正正套着匡悯的脖颈!

 怎……会?

 匡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钱丑,还是那张可笑的平庸的脸,还是那个该死的亲近的笑容。

 他一时不能理解,但人已经本能地撤远。

 而钱丑也并不追击。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孙寅身前,带着他那堆漂浮在空中的不值钱的货物。

 “现在是不是轮到我向你自我介绍了?”

 钱丑看着此刻的匡悯:“在下钱丑,号为百宝道人。你也可称我……百宝真君!”

 他每说一句,气息就拔升一分。

 当这段简单的自我介绍说完,他的气息,俨然已是当世绝巅!

 他当然不是今日才跃升,不是刚刚才成就。

 当初拦下楼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衍道,以衍道驭洞真,所以才能那么恰到好处的救下尹观。才让中域第一真人,感到棘手和忌惮!

 楼约感到钱丑并不简单,感到钱丑对道则的理解十分深刻——而谁能比中州第一真人对道则的理解更深刻呢?

 “世上没有无名之真人,更没有无名之真君!”匡悯提着那支并不合手的长槊,真正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疑问:“你是谁?!”

 哪位真君长期隐藏修为,藏身于平等国中?

 纵然放肆自我,沦落到阴沟里的组织,也不知捞个首领当当。

 李卯一日登为天鬼,都知去建天公城!

 加入平等国也是身份的隐藏,在平等国之中还有修为的隐藏,所谋究竟为何?

 他遍思所有已知情报,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

 “威风凛凛的一真道行刑人!你竟想知道我是谁吗?”钱丑笑了笑:“来杀了我,割破我面。”

 他明明是笑着说话,也算轻声。

 但声音落下后呼啸如海,在这个几乎破碎的世界里反复回涌。

 割破我面!!

 匡悯没有说话,而是凝重地看向钱丑身后。

 有钱丑这关键的一阻,红发披身的孙寅,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步骤,成功登顶!

 他在那超凡的绝巅处,终于平视匡悯的眼睛。

 几经风雨,几经坎坷,终于走到这一步,终于可以这样对视一真道!

 “我不能万寿,因为真人之寿几燃尽。”

 他用这样一句话,开启他绝巅后的宣声:“但还好,还有九千年。九千年里的每一天,都不会短。”

 他看着匡悯说道:“倘若一真道不能根除于今日,那么在接下来的九千年里,每一天都是我们的战争。”

 战争!!!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命还命!

 无日不杀,无日不斗,不死不休。

 现在还是一对三。

 但已经是一尊绝巅,对抗两尊绝巅,加一个当世真人。

 即便是匡悯这样自称“道门行刑人”,轻一真道之外如猪狗的强者,也不得不凝重。

 钱丑且不去说。

 眼前证道的孙寅,可是那位令龙君惊叹的游惊龙!

 其人登顶之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力量?

 匡悯有幸第一个见证。

 因为孙寅已经抬起手来,而手中——握着他的脖颈!

 为何距离并不存在,防御如同空设?

 已然近身!

 套在匡悯脖颈上的拨浪鼓,瞬间炸开。

 匡悯的眼珠,像琉璃一样绽光,一道道流旋飞溅而出。飞光万转,好像无数柄出鞘的剑。

 钱丑却只是笑着取出一支梳妆镜,好似水中舀月,就那么轻轻一捞——谁说水中捞月不可得?分明流光尽入此镜中!

 他的“套头鼓”也不是那么好挣脱的,在拨浪鼓炸开的最后,仍有一声天雷般的轰响,予匡悯以最直接的音杀。

 铛!

 匡命的龙蛇争命钟,重新被匡悯撞开。

 便以此声杀彼声。

 他的脖颈皮开肉绽,而他浑然未觉。

 自那绽开的血口中,有肉芽迅速长成,如此柔软却有力,密密麻麻的肉芽肆意生长,就这样将孙寅掐脖的手给撑开了!

 此时的匡悯瞧来十分狞恶,不像个道修,倒像个魔头。

 可心中有道,奈皮囊何?

 吼!

 天空那龙蛇并起之世,忽有连绵吼声。

 彼世中的螣蛇,化形显真,飞出其世——

 紧接其后,数不清的螣蛇玄龙,成群结队,嘶吼着飞来!

 杀气凝真已生灵。

 这些都是真正的生命!

 任何一头都不容易消灭。

 而孙寅只是转眸一看——

 啪嗒啪嗒啪嗒。

 螣蛇玄龙纷纷而坠落,似一场冰雹一场暴雨,像无数卑微的蝇虫。

 全都气息凋落,魂命枯竭。

 视寿一见而死!

 此时他的手已经被那些肉芽撑开,可是在他五指大张的同时,匡悯脖颈上的那些肉芽又纷纷枯萎,好似凋花。这枯萎还向道躯飞速蔓延——

 匡悯抬手往上一削,脖颈上肉芽尽断。

 而有飞血如瀑,绕身横流,顷刻在这个世界铺开了血海!

 波涛汹涌,血浪浊天,浪峰环转周遭,一重一重地向四面八方冲撞。

 他已生退意,尽情释放绝巅力量,无差别地轰击一切,想要撑爆隐日晷,就此脱身。

 但只听——

 哗啦啦!

 钱丑行船在海上。

 孙寅涉浪在水中!

 没有一人避开他,都以生死对耗的姿态,都向他靠近。

 那只小孩儿玩耍的木船,顷刻已如山,撑天不可即。

 而孙寅所过之处,血海变净水,其中血气生机都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