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黄旗 作品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做主(第2页)

 

这宁卫民说这话还真不是吹牛。

 

虽说他的国内资产和海外资产是两回事,两年前他去日本之前,他几乎把所有的资产都通过阿霞的地下钱庄转移到日本去生财去了。

 

可这两年过去了,在京城这块,无论是殷悦管的服装买卖,还是罗广亮的车场和代收东华门的租金,又或是张士慧与他合开的烟酒店,还有替代收的那些工艺品的收入。

 

他都没有动用过任何一方的钱。

 

据他自己估计,这些买卖的收益,加一起的话,怎么也得有三四百万了。

 

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在磁带上赚大发了。

 

给崔建出的专辑卖出了七百多万盘,给张嫱出的卖出了八百多万盘。

 

斐翔那个属于捡漏,和别人一起搞增发,最终也卖出了四百多万盘磁带。

 

哪怕他因为待在日本,从来不好意思从三个艺人身上抽演出费的抽成,光卖他们的磁带也捞肥了,合理合法拿了一千八百多万。

 

这还是以松本庆子公司的名义在京城缴过税的净利。

 

所以哪怕他这几年一直都没在国内再有过什么商业上的扩张。

 

还花着钱支持农业研究、文化研究,办了几乎是福利性质的读书社。

 

可要是想支持老爷子开酒店,根本不用从海外腾挪,也一样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让宁卫民没有想到的是,他态度痛快是痛快,可偏偏却是会错了意。

 

老爷子居然说,“什么?我的买卖兴隆?别介,我还有大酒缸呢,我可没工夫管这边的事儿。是你的买卖,我是要你拿钱来和你江家姑姑合股,而且你还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宁卫民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

 

“我?老爷子,可我事情太多了,我哪儿能……”

 

“你怎么不能!”

 

康术德却仿佛不允许宁卫民推脱似的,硬是插口打断了他。

 

“又不用你管实际的事儿,你就出个钱,然后再挂个股东的名儿而已。说白了,你当个甩手大爷就行。今后这边花园子肯定是你江家姑姑负责来打理。”

 

而这种安排让宁卫民更糊涂了。

 

“那您这又何必呢?您不如就以花园子入股,您自己来当这个股东不更好嘛。钱,我可以照出。股份,都算您名下,这不一样嘛。”

 

“不一样。那能一样吗?买卖是买卖,房子是房子。这做买卖得明算账,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否则有些事以后不好说。怎么,你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你江家姑姑不放心?怕我们把你的股本赔光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哪儿有这个意思啊……”

 

“那好,你没这个意思就好。我现在就问你,我能不能替你做这个主?你听不听我的话?拿不拿这个钱?当不当这个挂名儿的股东?”

 

瞧这老爷子,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

 

也不知是不是天热躁的,还是最近太忙给累的。

 

这刚一说到开花园酒店的事儿,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居然他就没了耐心法,这还要霸王硬上弓了。

 

宁卫民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这么焦躁,到底是怎么寻思的。

 

但他知道这老头儿脾气倔,对有些事儿挺较真。

 

特别是牵扯到马家花园的事儿,无论谁都得顺着他,否则要真生了气可不好哄。

 

他这才刚回来,这要让老爷子为这点事给他颜色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那不谁都得认为是他忤逆?

 

于是没办法,他心想了,不就二百万嘛,多大点儿事儿啊,就当花钱买个老爷子开心吧。

 

也只有赶紧妥协,“得得,您说了算。我都听您的还不行?只要四姑姑不反对,我就做这个股东。这还不行吗?”

 

如此,才让康术德又成了顺毛儿驴。

 

“哎,这就对喽。人家是娘儿俩,咱们是师徒。你听师父的话没错。我还能给你小子亏儿吃?得嘞,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跟你江家姑姑说去。她保准儿同意。”

 

这还不算,这件事一落定,老爷子不但轻松了,也仿佛一下又来了兴致。

 

本来可以到此为止的谈话并没有结束,他又主动提起了搭喜棚的两位老师傅。

 

“啊,对了,至于喜棚该怎么防火的事儿,咱们爷儿俩再各自好好寻思寻思,回头再拿出个章程来。我的意思是能搭还是尽量搭吧。一是让你婚事变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我和你江家姑姑看着都高兴。这是人生大事,咱们也真该把过得着的人都请来,好好的热闹人脑。二来呢,这两个老师傅也都是奔七十的了人了,人家可没要咱们高价。他们想的,除了让自己这些改行干了建筑行架子工的徒弟跟着挣点外快,关键也临了临了想把本事好好显露一次,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让这些徒弟们也跟着开开眼。这件事儿里头,可并不都是钱的事儿,你懂吗?”

 

听师父这么说,宁卫民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已经故去了的常玉龄来。

 

说实话,自从受了“葡萄常”最后一代传人临终前专门托付给他的大礼。

 

他对于京城各行各业的老艺人,老匠人,就在原本的亲近和佩服上又加了几分敬意和感激。

 

所以他才会牵头搞“宫廷饮食研究会”和“京城工美行业传承文化资料汇编部”,想把这些老艺人和老匠人平生的本事和当年的辉煌给纪录下来,为他们扬名,为他们著书立传,让他们获得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荣耀和肯定。

 

这就是他的初衷,现在这棚行两位老师傅甚至属于行业濒危的状况,差一步就要绝迹了,他自然也要关照一下。

 

于是他毫不推诿的说,“老爷子,您的心思我都明白了。我会尽量按照您的心思去办。首先,钱是没问题的,一切开销,全我出,明儿我就给您先弄个五十万来,您先花着,大约这婚事是够了。其次,这喜棚防火的事,您也不用太操心。天坛公园最有经验。他们搭过彩牌楼,而且年年都要办大型活动。回头我去找人请教一下,想必解决不难。另外,我也会找人来拍摄一下这些喜棚的搭建过程,也算是给后人留点念想吧。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两位师傅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帮他们再多找点活干。这不,夏季又要来了,天坛暑期还要办书市呢。这正好能用上他们的手艺。”

 

“好好好……”

 

也不知康术德是夸徒弟,还是夸这些办法。

 

反正话说到这个份上,这老爷子终于畅快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