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晓冉和赵汉宇齐齐扭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和气的冲他们笑着。
这个人带着一副金边眼睛,眼睛很亮,样子很文雅,衣着也很上档次,很能给人予好感。
所以虽然他此举有些贸然。
按理说,无论打扰别人还是偷听别人谈话,都是不礼貌的。
但赵汉宇都米晓冉都因为这个人身上隐隐散发的魅力,没有太介意。
反倒对他的搭讪笑着报以回应,好奇他真正的目的。
“你是……”赵汉宇一声好奇的询问。
此人便又自我介绍说,“我姓常,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很抱歉,菜的味道让你们失望了。这样好了,这一餐二位就不必付钱了。谁让我们做的味道不正宗,而你们是真正的行家呢。收你们的钱,我心里有愧啊。你们刚才一说话,我就知道这位小姐应该是来自共和国的京城人。对吗?”
谜底揭开了,赵汉宇和米晓冉却更为受宠若惊。
他们想不到自己没有表达出的不满,居然已经落在了老板眼中,而且人家还主动过来以免单的方式道歉。
所以就在赵汉宇伸出手回应这位常老板的握手示好时,米晓冉不禁脱口而出。
“您怎么就确定我是京城人?就因为我说了炸酱面该怎么做?”
常老板又笑了。
“那当然,哪里的人都是有标志的嘛。不说别的,就冲你说的这个‘您’字!我也确定无疑。”
这次便成了相对而笑!
但是,米晓冉从小受的教育,可让她无法安心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常老板,您太客气了。饭费还是要付的,免单大可不必。毕竟我们也动筷子吃了东西。”
米晓冉一个劲的摆手谢绝,显露着出自京城的大度。
而跟着又忍不住提出一个疑惑,又有点京城人好管闲事的劲头。
“只是我很奇怪,听您的意思,是知道正宗的味道的。那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按应当的做法来呢?这……这不是有点……”
常老板看出米晓冉误会了,赶紧解释。
“哎呀,这可就是你高看我了。其实我从来也没吃过正宗的共和国饭菜。不瞒你们说,我对京城和内地的饮食所知,全是我母亲从小告诉我的。她老人家才是京城人。至于本饭店的厨师,都是我们家里原先的厨师教出来的徒弟。”
“尽管从师承上论,他们的师傅是当年从东兴楼出来的厨师,绝对是京城八大楼的手艺。可那手艺毕竟隔了一层。而且无论在宝岛,还是这里,都缺大陆的调料和食材。这就导致味道的变异。”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二位,这种差异,这里生活的人是不会计较的,都能够理解。所以请二位一定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打着正宗的招牌故意骗人的。而是没办法,条件所限啊。”
“不是我自吹,我们在纽约已经算是接近本味的北方菜中餐馆了。如果你们要点的是‘三不沾’、‘清炒虾仁’、‘干炸丸子’这样的菜,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但是涉及到有特殊调料的,就很麻烦了。我母亲也说过,因为酱油不对,我们的‘葱爆羊肉’做出来都是日本寿喜锅的味儿。”
如此,米晓冉才真正的恍然大悟,理解了常老板的难处。
可不嘛,要什么什么没有,怎么做饭呢?
这年头,要想在大洋彼岸吃到真正的家乡味道,难啊。
不过,话都聊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又是这么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京城姑娘和半个老乡在异国他乡的见面,总不会带着这么大的遗憾就匆匆结束。
事实上,就在他们说话间,常老板的真正的诚意和歉意端上桌儿了。
敢情常老板刚才来道歉之前,就吩咐后厨用白菜、豆腐、粉丝尽快做了一个砂锅豆腐。
要知道,别看国内人人冬天都吃这个,可美国压根就没有白菜卖。
论起来,这可是菜单上没有的菜啊,属于常老板自己享受的隐藏料理。
所以米晓冉一看就欣喜若狂,很没出息的流口水了。
这顿在国内普通的砂锅豆腐,对米晓冉来说,简直奢侈的相当于在缺水的沙漠里洗澡。
让她从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中,感受到了像距离了一百年那么久远的清香、可口、亲切。
这一顿跨国大白菜豆腐汤,毫无遗憾的圆满了米晓冉今天来到这里吃饭的目的。
让她心里的平衡度直线上升,所有隐隐的郁闷,全都消散了。
甚至她还打定主意,如果以后再有下餐馆的需要,尽可能的回来这里照顾常老板的生意。
不为别的,虽然这里的口味强差人意。
但因为常老板的为人,有了人情味,也算是值得了。
不能不说,这个世上,人与人的缘分有许多都是很巧妙的,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别看米晓冉已经惊讶她和常老板居然算是半个老乡。
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他们目前认为的还有更近乎一些。
只不过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中间还隔着谁罢了,也不知道,他们今天又错过了一些什么。
实际上,就在米晓冉和赵振宇心满意足的离开“槐香居”之后,送他们出来的常老板又进入了餐厅里的一个包间。
那里面,一个穿着旗袍的鬓角依然发白的贵妇正在等他吃饭。
他们的桌上没有太多的菜,依然是一砂锅的白菜豆腐汤,一道糖醋鲤鱼,两盘三鲜馅的饺子罢了。
唯一值得米晓冉羡慕的超然享受,就是一盘酱瓜炒野鸡丁。
“妈,您怎么还等我。瞧,饭菜都凉了。”
“瞧你说的,一共这顿饭就咱们两个人吃,难道我还愿意孤零零的在大年三十吃饭呀。”
“妈,您为什么不愿意见见那姑娘啊,好不容易碰上个京城人,您就不想亲口问问京城的情况?万一要是能打听到马家花园的消息……”
“哎,想问也不敢问啊。头几年那边的形式太严峻了。搞不好,我们一问,反倒会连累他挨审查。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没必要急于一时。何况他应该早已经结婚生子了,也未必就会留在原地居住。我不能为了想见一面,连累他有性命之忧啊。”
“妈,就是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您心里放不下啊。要不,我年后去一趟吧。就算为咱们餐馆找找厨师,总不能再继续这么赔钱下去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暗中帮您访查。不会让人知道的。”
“不,不行,餐馆有什么要紧的,不就赔几个钱嘛。我们又不用靠这个餐馆过活。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唯一的依靠。你的安危最重要。”
“何况你也是有小家庭的人了。万一要出了什么事儿,你的妻子,还有我的孙子孙女又该怎么办呢?再等等,再等等。我才六十岁,还有时间,还能等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