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五福是个思维简单的实诚人,大概因此才会特别容易满足。
就像经历了这一劫之后,他就已经对在“鬼市”上卖货产生畏惧心理了。
一点也不再想挣这种轻松钱了。
反倒对过去凭力气换饭吃的生活重新报以憧憬。
为此,孙五福跟宁卫民不断唠叨,说他现在才知道“鬼市”的不好。
不但天天得跟买主儿磨嘴皮子,掰扯价格。
而且被逮住一回,就是许多天白干。
这回幸亏大部分钱都在徐老六的身上呢,他身上的也就不到五块的零钱,损失还少点。
可即使这样,他们花了小一百收上来的东西也全军覆没了。
要不是宁卫民保了他,真的再罚款一百的话,这个月肯定是没法吃肉了。
只能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眼红徐老六。
人家跑“鬼市”挣得再多,那是人家的本事。
土狗就是土狗,狼狗就是狼狗,什么人吃什么饭,这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
感叹一番后,孙五福相当郑重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说自己今后还是只上街收货好了。
只要每天能挣两块钱……不两块五,他就愿意这么干下去。
五毛吃饭,每天能攒两块,这已经能赶上一个工人的工资了,满可以的了。
宁卫民可是精挑细选,又跟卖鱼的仔细打听了养鱼情况。
才花高价买下了这几对儿成熟期的神仙鱼。
水温多少,小鱼平时喂什么鱼食,他都严格按照过去的来,养得很用心。
因此,这几对鱼挪到了新环境里,都很适应。
既没有病的,也没有死的。
而且没几天,那对“三色神仙”的母鱼公鱼身下都居然出现了一个小管儿,开始下垂。
这也就是说,好事儿要来了。
在宁卫民的喜出望外下,果不其然,六月初的一天,母鱼开始舔板了。
这就是主动清理产卵区的表现。
等到它频率越来越频繁,到了几乎不停的连续舔板的时候。
宁卫民知道该为繁殖鱼卵的孵化缸做专门的准备,到了接钱的时候了!
说实话,有关这方面的技术要求,其实不难。
主要就是水温和氧气控制好了就行。
具体来说,得提前就困好水,然后把孵化缸的水温度定到比繁殖缸中温度略高一度。
最后还得保证孵化缸的困水氧气充分。
当然,由于这年头没有专业电动器材,只能通过土办法来保证这一切。
比如有关温度,宁卫民除了太阳晒水。
能做的只有灯泡烘烤的办法。
他用木板接了四个六十瓦的大灯泡子照浴缸。
威力也就凑合吧,顶不上浴霸的一半功效。
至于有关氧气,那就更得费力气了。
困水里早就没氧了,宁卫民也没处弄氧气泵去。
他就只能用水舀子反复搅动的办法来人工制氧。
这就是此时为什么市面上神仙鱼稀缺的主要原因。
窍门虽然说就一层薄纸,可因为缺少设备,又是新兴起的玩意。
除了宁卫民,当代就没人知道怎么捅破。
简单的技术,此时还显得很高端。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时代红利了。
总之,当宁卫民折腾了差不多俩小时后,母鱼终于开始在产板上产卵了。
这时候公鱼也跟进,在卵上撒精。
看上去就是公鱼会随着母鱼一同产板上方慢慢游动,行活叫“溜板儿”。
整个过程差不多要持续一小时左右,产卵才会结束。
在这期间,最怕的就是声音、光线的剧烈变化,干扰公鱼母鱼。
所以为了万全,宁卫民不但自己出了屋。
甚至还守在外面窗户处,求着经过的邻居们尽量保持安静。
弄得谁看他都是神神道道的。
而等待产卵顺利结束后,宁卫民就得把产完卵的板子拿走了。
然后小心翼翼放在准备就绪的孵化缸内,行里叫做“提板法”。
但做到这一步,也只能说松了半口气,还远没有大功告成的时候。
最后的几天才是孵化成功的重中之重
所以为了保证鱼卵能顺利“滚板儿”。
宁卫民不但在水里放了自己稀释的眼药水,以此来保证水质,抑制水中细菌的滋生。
还专门找前些日子老给他修表的那位师傅,借了个旧的吹灰气囊。
把这玩意接好了细的塑料吸管伸入到在孵化缸里,对着产板,时不时的,他就得捏几下。
好以最小的动静,供给充足的氧气。
但即使如此,孵化的二十小时后,还是难以避免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几颗坏卵。
正常鱼卵整体是透明的。
而坏卵会变成白色,在灯照下是不透明的。
那不用说,这些坏卵的害处,就是会持续的感染周围的鱼卵。
只有等到四十八小时后,鱼卵开始陆续有小尾巴长出,并且开始晃动,陆续滚落缸底。
变质的死卵才会停止造成破坏。
这就叫“滚板儿”。
等到鱼卵都滚下来后,小鱼全都聚在缸底蠕动,就跟小虫子似的。
这种情况基本还要再保持两天,小鱼才能长出眼睛,开始“起飞”。
但此时已经基本算是过了损耗关了。
也是直到这时,宁卫民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了。
别的甭说,能成功孵化七成就是最大的奖励。
大致估计一下即将入手的利润
在宁卫民的喜出望外下,果不其然,六月初的一天,母鱼开始舔板了。
这就是主动清理产卵区的表现。
等到它频率越来越频繁,到了几乎不停的连续舔板的时候。
宁卫民知道该为繁殖鱼卵的孵化缸做专门的准备,到了接钱的时候了!
宁卫民顿觉一切工夫都没有白费,为此糟的累,受的罪——值!
五天之后,当小鱼长出上下鳍群游的时候,那场面是相当壮观啊!
别说宁卫民看着高兴了,就连他从市场上带回来的一个叫古四儿的鱼贩子,都看得眉飞色舞。
“我的妈呀!兄弟,你这真是一窝出的吗?”
“没错,你也不看看,不是一个爹妈,能是一个样?就那对儿,那对‘三色’的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