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黄旗 作品

第九百三十五章 良日启程(第2页)

从三年前开始,就再没有唱过什么优秀的作品了。

所以她唱来唱去也就那几首老歌,对唱歌也远远没有对演戏那么自信。

在观众面前表演一下无所谓。不就为时不时露露面,不被遗忘嘛。

可让爱人听自己的这些歌……她还真有点脸红。

尽管她也知道宁卫民已经买了她的专辑,经常都会自己听一听,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可要是当面播放,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结果没想到,就在她要打开收音机的时候,宁卫民却不愿意了。

不但伸手阻止了她,反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收音机有什么意思。庆子,要不你给我来个现场版的演唱好不好?”

“啊?”松本庆子大吃一惊,这更不可能了。

“不不,没有乐队,我唱歌可是会跑调的。”

宁卫民锲而不舍,继续恳求。

“别这么说,你就随便唱一唱就好。只是我听,有什么关系?”

松本庆子也仍旧推诿。

“别这么说,你就随便唱一唱就好。只是我听,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很想听啊,几句就好。我还没听你亲口唱过歌呢。不要扫兴嘛。难道我这一点小小要求你也忍心拒绝?”

宁卫民开始打苦情牌,松本庆子确实接不住。

她一个不忍,就露出犹豫的神色。

结果善于察言观色的宁卫民立刻把握住了这一瞬间,趁热打铁说。

“这样好不好,公平起见,你给我唱,我也会唱给你听。”

“哎?你给我唱吗?那太好了!”

松本庆子开心的说,这个条件让她不能不动心了。

没听过宁卫民唱歌的她,也的确很好奇。

“嗯,前提是,你先给我唱的话。你可是在红白歌会演唱的专业歌手啊,总不会怕没我唱得好吧?”

就这样,半推半就,半开玩笑的,松本庆子终于点头了。

“那好吧。我随便唱一首。如果唱得不好的话,请多包涵。”

跟着在宁卫民鼓励的目光里,松本庆子就握住方向盘,开启了她独特的嗓音清唱起来。

“冰雪消融,我面对邻近的北方天空,大声呼喊着往日的梦,逝去不回的人们啊,仍掠过我激动的胸口,至少今后要展开我一个人的旅程了。啊!在日本的某地会有等待着我的人吗?今天是寻找晚霞,去旅行的好日子……”

松本庆子所唱的歌曲,就是山口百惠的原唱歌曲《良日启程》。

歌词里既有冬日,又是表达旅行的内容,可谓贴切应景。

宁卫民虽然没听过,但一样能顺利融入情景,还忍不住轻轻鼓掌打上了节拍。

这样的态度充分表达了他的欣赏和认可,自然让松本庆子紧张缓解了不少。

何况她毕竟是个专业的演员,嗓子真正一放开,状态也就越来越好了。

最终,略显僵硬的嗓音变得圆转了,心无旁骛的唱完了整首歌曲。

完成度百分百,表现力也可以打九十分。

更别说这还是只有宁卫民一个人才能听到的独家版本。

所以一曲唱毕,宁卫民是不遗余力的由衷夸奖,大加赞赏啊。

就这样,松本庆子带着欣喜放松下来,接下来,可就该轮到宁卫民了。

可让松本庆子没想到的是,宁卫民在唱之前居然又提了额外的要求。

“我能看着你唱吗?”

这让她愣了一下,心头一热,脸也发热。

她忽然有点想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脸颊,或是去照一照镜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兴奋,很刺激,难以名状。

怎么说呢?

她原本在期待的东西就这么来了。

可等到了,她又忍不住想逃开。

如果真躲避开,却又会遗憾万分。

像什么呢?

就像她的领口纽扣松开一颗,而他要帮她系上。

她的耳畔散开一缕头发,他要帮她梳理好。

她的提包掉落了女人的用品,他眼明手快地捡起来,要帮她整理好。

一切都无法掩饰她的欢喜。

“好,你看吧……”松本庆子心跳不已的答。

就这样,在宁卫民的注视下,在尴尬与愉悦交融中。、

她也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宁卫民打开了嗓子开始为她吟唱。

“无法忘记往日面容,在灯火摇曳的雾中,两个人肩并肩相互依偎,呢喃细语会心微笑,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让你我融化于快乐之中,可爱的你何时归来,何日君再来!何日君再来……”

宁卫民唱得歌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日文版,这个时期,邓丽君早再日本扬名立万了。

许多日本人的居酒屋和咖啡馆,都会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宁卫民也是常听就学会了。

只是这首歌所带来的后果,却是让人所预料不到的。

恰恰是因为宁卫民开口唱了歌,汽车才会猝然停下,歪歪斜斜的靠近路边停靠区!

实际上,宁卫民才唱了没两句,松本庆子的脸上就开始掠过一丝不安。

她神色恍忽,双手猝然抖动了一下,然后就急忙握紧了方向盘。

她不停的减慢车速,神不守舍的望着前方空寂的柏油马路。

眼前浮现了往昔的画面,十五年前的画面,模湖地闪动跳跃。

她还记得,那一刻,他也是在唱歌。

那个遥远的他和这个眼前的他,歌唱的嗓音简直太像了,居然属于同一类型。

都是具有沉稳的男子气,带一点沙哑的。

但这种记忆却是令人无比痛苦的!

她的记忆早已经僵死在了那一刻,她不敢再回忆!

所以她才难以自控,不得不紧急靠边停车。

松本庆子的身子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低下头,埋在双臂里。

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庞。

宁卫民则担心地坐在一旁。

他默默的看着松本庆子,迟疑了老半天,才递给她一块折叠得很整齐的手帕。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必问,他猜得出来,松本庆子有难言之隐,并且留下了心灵创伤。

一个受过创伤的女人,如果一旦卸下了防备,也就等于是把自己完全交给男人了。

既然如此,他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安静陪伴。

不要贸然开口,试图窥探松本庆子的隐私,否则必定事与愿违。

万籁俱寂。

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一辆汽车从他们的旁边呼啸而过。

也幸好如此,否则刚才的意外很有可能就造成重大事故了。

又过了一会儿,宁卫民的好意才有了回馈。

松本庆子忽然抬起头来,转过来望着宁卫民,有些难为情说,“太抱歉了。你唱起歌来实在像一个我曾经熟悉的人,听着听着我就……你别介意。”

“别这么说,我才该道歉。”诚心诚意说着,宁卫民再度把手帕递过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哭了呀?”松本庆子恢复了往日笑容。

“哦……那你没事吗?”

“没什么的……”

“对不起,都怪我。我再不唱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唱得很好,特别好。只是因为没想到,才……我有了准备就好了。”

松本庆子莞尔一笑,还补充了一句。

“等我想听的时候,请你再给我唱一遍……”

然后,她就又启动了汽车,重新上路了。

要说和刚才有所不同的,除了车里的气氛不像刚才那么热闹了,就是她的眼圈确实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