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一愣,慢慢说:“可能是我,习惯被安排了。”
“小初高被家里人安排好学习时间,休息时间,娱乐时间。大学被安排好进哪一个专业,毕业了考研,又被安排进哪个学校,之后又到哪个学校入职,和什么人相亲,发展关系。我一直以来,好像没有特别努力争取过什么,反正什么都会被提前打点好。”
裴玉点头:“懂了,乖乖女。”
武芙蓉眉头略微皱起,转脸看着他说:“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有刻意去听话,我爸妈也没逼着我非要按他们的意思来,我感觉我就是有点不带脑子过日子,好像什么都能凑合着来一样,没有什么特别执迷的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向往的生活,过于随性了点。”
“随性?”裴玉不以为然,实话实说,“我觉得你性格挺强硬的。”
武芙蓉诧异起来:“有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用这个词评价我。”
裴玉瞟了眼她的手机:“说删就删,半点机会不带给,大不了做朋友就是了,武老师绝情起来够狠的。”
武芙蓉忍不住翻白眼:“都分了不删留着过年啊,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什么分手还能做朋友那种话我是最不能认同的,分手能做朋友那当初还谈什么恋爱,大家就一直做朋友多好,友谊还地久天长比男女情靠谱多了。”
裴玉居然一时间没听出来这话有哪里不对,启唇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笑了。
武芙蓉一看他笑就来气,干脆转过头继续去看外面的雨,没有再理他。
屋子外面的瓢泼大雨和屋子里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所有年轻人都显得病恹恹没精神。
武芙蓉看着雨,自言自语喃喃说:“二十多年过得没滋没味,其实我偶尔也挺想发一次疯的。”
裴玉:“比如?”
武芙蓉想了想,说:“淋一次雨?”
裴玉一思忖,紧跟着站起来,对她伸出了一只手:“走。”
武芙蓉被吓一跳,睁大两只眼睛瞧着他说:“来真的?那我不要,淋成落汤鸡难看死了。”
裴玉笑的无奈,握住她手腕硬把她拉了起来:“武老师你这就叫叶公好龙,光说不干假把式。”
武芙蓉哭丧个脸:“叶公好龙也比淋成落汤鸡要强吧。”
她和裴玉力量悬殊太大了,即便不想过去,也被轻松拉走。
到了门外,两个人站在屋檐下面,裴玉终于撒开她的手,面对着她缓缓后退,退入一场倾盆大雨中,然后朝她伸出手:“过来。”
他的眉目沾了雨水,五官的线条轮廓都跟着又深了几分,好看的像副笔触精绝的工笔画。
武芙蓉看呆了,不知道是因为雨还是因为人。
终于回过神,她朝檐外的雨花小心探了探脚尖,没停留就赶紧缩回去了。
“我觉得我不行。”她又要打退堂鼓。
裴玉没犹豫,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外一拽。
霎时间,武芙蓉的世界跟着颠倒一遍。
雨点打在她的头上身上,很快浸湿了她的全身,抚平了她身体和内心上的闷热,好像一直以来一道密不透风的死胡同,突然就开出了一道门,门开之后,清风呼啸而过,遍体通畅。
“会跳探戈吗?”他低头问她。
武芙蓉摇头,满脸拒绝:“但是看过,不行太羞耻了,里面那么多人看着,我不要。”
“想看就让他们看。”裴玉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什么都不干他们就不会看了?”
武芙蓉像是意识到其中好笑的地方,轻嗤一声说:“的确,什么都不干站在雨里更怪,像两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现在可不就是在发疯吗。
最后一点包袱也放下,她抬起手,又忘了该放在哪里。
裴玉说:“放哪都行,自在一点,我们是在玩,不是参加评选比赛。”
武芙蓉干脆把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她只在很小的时候学过两天半的舞蹈,后来因为压腿太疼哭了几次,被她爸知道抱回家去,就再也没学过了。
裴玉得了这么个舞伴,想不挨踩是不可能的,这也成了两人的笑点,不伦不类的探戈跳到半场,硬生生发展成你踩我我踩你的比赛,好像踩来踩去本身比跳舞要有趣不少。
屋子里开始有人在拍照,后来不知是谁按捺不住把门打开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跑到外面淋雨,前台小哥关了空调大敞开门,把古典乐的动静调到最响,钢琴音符和大雨声交融在一起,成了新的夏日狂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