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贤坊位于盛京最西侧,挨着万年水之一的清渠,出了门是西市,地段算是优越,但又因紧靠着个城墙,地方有限,远离烟火气,为百姓所不喜,倒是有三两文人雅客在此定居,借一借山水的灵气。
武芙蓉选的宅子位置很妙,背靠龙泉山,山下渠水流淌而过,东入西市,南经居德坊。
夜晚一到,朱雀门击鼓四百下,关闭城门,再击六百下,关闭坊门,整个盛京大小街市由此寂静,互不来往。
但人力是控制不住渠水的,无论武侯如何严苛巡街,渠水流通的地方必须永远畅通无阻,从前朝起各坊便有专门留出的“渠门”,专供渠水通过,中原人多畏水,不敢对此起异心,长年累月,武侯对渠门出入口的巡查,远不及各个坊市的缺角暗门,那里才是坊中人犯夜的重灾之地。
亦鲜少人注意,从群贤坊出发,需要绕上三坊两水才能到达的居德坊,实际真正所隔的,不过一条巴掌长的清渠。而东宫舍人冯究的宅邸,就在居德坊。
武芙蓉买下的是座老宅,拉着裴钰一同选出来的,需要翻新的地方太多,她对此很有主意,砖用什么砖,瓦用什么瓦,很是走心挑选,当真一副修缮新家的样子,乐此不疲。
其中主要的一点,就是她说她喜欢后山的风景,若被院墙所隔,难免有点可惜。
裴钰倒没她那么纠结,直接大手一挥让工匠把后墙拆了,由此,半个龙泉山都成了她的后花园子,山下渠水自然也包括其中。
宅子翻修好到入住,还需要不少时候,中间武芙蓉依旧住在晋王府。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来到乞巧节当日。
好好个对月拜织女的日子,沾上宵禁,也就没什么好值得期待的了,盛京最热闹的地方又成了曲水池,别管小家碧玉还是大户千金,都喜欢往那边凑热闹,七月正是繁花似锦,瓜果飘香之时,即便玩不到一块去,看看风景已是足矣。
武芙蓉出不去王府,自然凑不成热闹,晌午正值困倦难耐,她只能在榻上小憩,享受着绿意扇来的丝丝凉风。
蓦的,门上珠帘晃了晃。
裴钰原本迈着大步,进门后见到画面,不免放轻了步伐,到了榻旁对绿意使了个眼色,伸手接过团扇,将人打发出去,换成自己给美人扇风。
武芙蓉似乎浑然不觉,以为扇风之人还是绿意,过了片刻轻轻闷哼一声,懒洋洋启唇道∶“是什么时辰了二郎快回来了吧,午膳该备上了,也不知他今日想吃什么。”
裴钰心中又甜又熨帖,活似咽下一大口蜜般,天气炎热带来的烦躁全部一扫而空,低声说∶“想吃你啊,心肝儿。”
武芙蓉诧异睁眼,看到他那刻眼中立马堆满笑意,伸手搂住他脖子软声道“怎么回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裴钰放下扇子,搂了她坐下说“你我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需要准备什么准备好你自己就行了。"
武芙蓉懒懒打上一个哈欠,轻哼一声嗔他∶ "嘴上说得好听,还在一起那么多年,到时候人家一进门,还能有我什么事,只怕是早跑到新宅哭去了。”
裴钰忍不住笑,挑了眉梢捏她耳朵,戏谑道“我发现你最近性情是越发刁钻了,怎么着,我夜里没伺候好你”
武芙蓉白他一眼,毫不客气∶ “你整天憋在个屋子里你心情能痛快?这破天本就热,除了绿意我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我……我……”
越说越委屈,竟直接落下泪来。
裴钰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抱紧了她抚慰,轻轻给她抹着泪珠道“瞧瞧,一言不合又委屈上了,不知道的以为我给你多大的气受呢,不就是嫌闷吗,咱们出去散散心便是了。”
武芙蓉顶着通红的眼问“去哪儿”
裴钰想了想“我听阿吉说今日乞巧,想必曲水池那边正热闹,不如就去那儿吧,你要是玩累了,还能去牡丹园歇歇。”
武芙蓉重重点头,喜笑颜开道∶“听二郎的。”照着裴钰唇上便小啄一口。
裴钰被她这副时嗔时笑的样子拿捏得死死的,呼吸一沉无奈道“越来越妖了。”
低头,加深了那个吻。
……
曲江池畔,屏障如云,将这片本该对所有百姓开放的风景又分成了三六九等。
上游酒香果香四溢,各家贵女聚在一起,玩起了飞花令。
王婉兴致讪讪,若非闺中密友极力邀约,是绝不愿意再来这个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