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没有应答, 眼睛还追随着那只布偶:“你还要它吗?”
“当然。”徐千屿觉得他此问奇怪,“只是坏了而已,我的东西便是化成灰了也是我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后, 沈溯微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她直接将布偶塞进枕下, 不让他再看。
“师兄, 你能不能……”徐千屿眼神闪烁,沈溯微明白了她的意思, 轻声道:“想让我化成女身?”
徐千屿一阵点头。他便依言使用化形术,化为女身,眼看着徐千屿看他的眼神,变得既羡慕又依恋。
徐千屿似乎很喜欢他的女身。
而且她在女身面前不会紧张,更放得开些。
既然能让她高兴,他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当做什么其他人的替代。这样思忖着,这个冷若冰霜的女身抬起漆黑的眼,抬袖朝她张开怀抱。
徐千屿踌躇一下,难以抗拒地扑进他怀里,被一把抱住。徐千屿闭上眼睛想, 真是奇了:她感觉师兄化出来的这个, 比水微微更贴近她幻想中的娘亲。
被这么抱一下, 就觉得心中很满足。
木格窗外是离火,亮得如同夏日熔金的烈日。白纱帐飘荡下来,隔出一块阴凉舒适的与世隔绝之处。
“这个地方以前都是我小时候一个人睡。”徐千屿道,“这还是第一次我同旁人睡在一起。”
这还不太准确, 她几乎半趴在别人身上。
沈溯微听她絮絮说着, 手绕开她, 专注地拆下她的发饰, 叫她睡得舒服一些:“没有丫鬟服侍你?”
“我不同她们离得太近,她们也不敢上我的床,怕挤到了我。”
沈溯微终于将所有发梳都拆下来,放在枕边。
“要拍吗?”他问。
但徐千屿头发披散,睫毛尖儿颤动,已经呼吸匀沉,半晌没了回答。
她着闭眼睛时,睫毛显得浓密卷翘,极有娇憨之感。额头前打卷的那截头发,也随着呼吸微微拂动。
沈溯微拿指节按住它,它又从指尖挣脱,顽强地翘起来。
他的手指慢慢移动到她额心那一点朱砂上,要离得很近,方能看出它的艳丽。
徐千屿就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了对方身形、气息的变化。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沈溯微便半中央变了回去,想来若非必要,师兄很不喜欢变女身。
故而她也没有挑剔,仍然搂着他的脖子,嗅着衣襟上差不多的香味继续睡。
但这次她觉得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在他们之间:“怎么……”
不知是不是床上的杂物滚到中间,垫得她很是难受,正要往下探,把它够出来,沈溯微一把将她手臂攥住。
徐千屿挣不开,也便松了劲。她在妖域多日强撑着一口气,此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过了一会儿,竟也习惯了,囫囵睡去。
她真的睡着了,沈溯微方松了口气,睫毛颤抖,气息微乱。
他不是故意变回去的。
以往能坚持三炷香的化形术,心念一动便破了;而且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竟引发身体的变化,这在以往也是少有的事情。
修仙之人,尤重克制,最忌失控。
沈溯微感受灵池中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较量,光和暗,冷与热。魔气令他过去多年苦苦坚持的一切逐渐土崩瓦解,黑眸中闪过一丝自厌。
但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徐千屿,虽蹙着眉,仍然与他紧紧相贴。
这样都能忍吗?
确实令他意外,看来徐千屿比他想得更能容忍一些。
他抚摸着她缎子般的黑发,不禁感受到一种贪欲,在潜滋暗长。
随即沈溯微将她放平在塌上,盖好被子,抚了抚她的额发。
他则在一旁打坐。打坐之时,从枕下将那只兔子玩偶捞了出来。
白兔脱线,残破不堪。他拿在手中研究一番,想明白着它是如何被破坏的,便用复苏的神通,一点一点将其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