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江尧和叶柔驾车重新回到珀斯,再由珀斯转机回国。
南城机场出去,天空坠满了铅灰的云朵, 气温很低, 冷风刀一样往脸上刮,一场暴雪正在头顶悄悄酝酿。
从炎热的盛夏里回来,更觉得冬天漫长冷寂,无法适应。
江尧推着行李, 随手拦下一辆的士,那司机摇下窗户, 问:“二位去哪儿?”
江尧偏头看向叶柔:“怎么说, 去我家住?”
叶柔整张脸都埋在羽绒的领子里, 说话时白色雾气从里面冒出来一串:“不去。”
江尧把手压在她帽檐上,目光温柔:“行,小爷我晚上继续去你家楼下守着,做望妻石。”
叶柔把整张脸从衣领里露出来,看他:“不用, 我在门口装个摄像头就好了。”
江尧搓了搓她的脸:“那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叶柔:“天太冷了, 别守。”
他们两你一句我一句地讲,那出租车师傅急了:“你们小夫妻两, 分什么你家我家?”
江尧乐不可支,撩着眼皮看她, 一字一句地强调:“听到没, 小、夫、妻、两、不、分、家。”
叶柔想掐他, 但是羽绒服太厚了, 根本掐不到。
江尧把东西搬进后备箱, 胳膊一抬,将叶柔夹在臂弯里,揽上了车。
最终报的地址,还是叶柔家。
晚饭吃的火锅,两人面对面坐着,食物在锅里“突突突”地滚动着,香气四溢,很是温馨。
江尧:“叶柔,我报名了达喀尔。”
叶柔顿了筷子看他:“是那个两星期跑九千公里的那个达喀尔赛?”
江尧点头:“嗯,你去吗?今年的达喀尔赛在沙特阿拉伯,全新路线,3/4的路线都是沙漠,你不是想听沙漠的风声吗?”
“车队也去?”叶柔问。
锅里的肥牛好了,江尧提着筷子,一片片夹出来,放到叶柔碗里。
“队里不去,我和李堡去,达喀尔我没拿过奖,沈璐也同意。”
叶柔笑:“需要我开车追着你们两跑吗?”
江尧:“那倒不用,我报了卡车组,到时候,车上可以带一名维修师,后勤我和李堡来,你负责修车。 ”
叶柔:“行,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尧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叶柔,你可以拒绝我的,这个比赛会非常非常苦,而且达喀尔是所有越野赛事里,死亡率最高的比赛,一天跑几百公里……”
叶柔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怕,我就不怕!再说,拉力赛的机械师也是有梦想的。”
“梦想是什么?”江尧挑眉笑。
叶柔语气轻快:“征服沙漠。”
江尧莞尔,半晌,他伸手碰了碰她的眉心:“叶柔,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我灵魂缺失的一瓣,你没来前,它到处漏风,昏暗一片。你一来,它就亮了,暖融融的,很心安。”
叶柔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柔软:“我的荣幸。”她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江尧在叶柔家赖到十一点,才走。
次日,两人在队里碰上,却没来及说话。叶柔要整理数据,备置新赛季的车,江尧要去接受采访,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
傍晚十分,江尧终于得了空来找叶柔。
备车区的门朝北敞着,橘色的灯亮着,冷风直灌,女孩正俯身检查雪铁龙的发动机的冷却系统。
江尧过来,和她一起趴在那里看:“忙完了吗?
叶柔偏头看了她一眼:“一会儿就好,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江尧踢了个凳子,本来想坐,看叶柔站着,又把那凳子踢了回去,陪她一起站:“沈璐简直是把你一个人掰成几个用。”
“我不觉得累,”灯光暖融,女孩子皮肤透亮,眼睛比星星都亮,她说话时白雾在唇边腾起又散开,唇红齿白,她看了他一眼笑:“我很怕去那种不给你事做的车队。”
江尧双手插兜,靠在车头上笑:“嗯。”
被需要才有存在感。
许久,叶柔终于合上车盖,弯腰把那些散落在地工具收了。
昨天那场欲下未下的雪,终于在今天落了下来。
南城的雪,刚落到地就化了,边下边化,也越发冷。
雪粒被橘色的灯一照,成了千万粒碎金。
江尧把叶柔的机车推到里面的仓库,然后把她的手捉过来,贴在嘴唇上捂了捂:“下雪天,不安全,别骑了。”
叶柔:“我可以骑慢点,不碍事。”
江尧嘴唇依旧贴在她的手背上:“那多冷,西北风跟刺似的往膝盖里扎,等你到了八十岁,天天喊疼,到时候还要我给你捂……”
叶柔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笑出了声:“你想那么远?”
“这叫防患于未然。”江尧等她两只手都暖和了,从口袋里掏了双小兔子花纹的羊绒手套,将她的指尖塞了进去。
羊绒手套在他口袋里放久了,沾染了他身上的体温,很暖和,江尧的体温好像被定格在了她的手指上。
再抬眼,他又从口袋里扯出一双类似的手套戴上了。
叶柔记得,这是情侣手套。她的这双是灰底兔子花纹,而江尧的那双是灰底胡萝卜花纹。
很多年前,她买的。当时,江尧嫌弃女气,死活不肯戴。
叶柔朝他晃了晃手:“这些,你怎么收到现在?”
队里的人相继走了,江尧牵着她往外走,问:“手套英文怎么说?”
叶柔:“glove,怎么了?”
江尧:“嗯,你给的爱,我能随随便便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