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大家都在掸身上的沙,叶柔掸掉头发上的沙,侧眉过去偷看江尧,他脸上的神色很坦然。
刚刚那个短暂又意外的吻,他似乎没有发现。
叶柔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高兴的是避免了尴尬,失落的是他竟然没发现那是一个吻。
沙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待在景区的售票厅里,隔着玻璃往外看,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风声呜咽,似鬼哀鸣,阴森恐怖。
这就是魔鬼城名字的由来。
叶柔有点害怕。
江尧往她手里递进一支雪糕:“这回票买得值了,61块钱听见了鬼叫。”
不知怎么的,她刚刚的恐惧一下就散了。
是挺值的,61块钱听到了魔鬼城里魔鬼的怒吼,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运气。
沙暴卷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次日一早,叶柔和江尧从营地出发前往第三赛道的起点。
沙漠……
她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沙漠了。
无边无际,真正的荒凉、寸草不生,死亡之海。
狂风停止后,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干净、透亮、蓝且纯粹。
太阳很烈,有风,但是风也是热的、干的。
沙漠和天空在很远的地方相交着,叶柔从没见过这么清晰的天际线。
车子开进沙漠,就像一片树叶飘进了大海。
这是完全开放的赛道,他们要在这沙海里行驶整整400千米。
米,全程高速,要走近5个小时,他们没有导航、没有卫星,唯一有的只有叶柔手里的那本路书。
这还不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困难是高温。
沙子比热容小,六月的沙漠,地表温度达到了60c,赛车的特殊构造,车内都是没有空调的。
车子才走了二十分钟,叶柔头发和后背已经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学江尧把衣领解开一点敞着,但还是热。汗水滴下来,很快又□□燥的风烘没了。
沙漠里没有厕所,叶柔只敢喝少量的水保证自己不渴。
还好,他们的车不是排在最前面的,江尧沿着车辙印往前开,一路还算顺利。
路过第一座沙山时,几十辆车停在了那里。
“他们这是担车了?”叶柔问。
江尧表情淡淡的:“嗯,去年我也在沙山上担了车。”
叶柔闻言,莫名紧张起来,心脏突突狂跳,但她还是努力安慰道:“这次你肯定不会担车。”
江尧:“嗯,今年有你。现在要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幸运女神了……”
叶柔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江尧脚下平稳操作,车子沿着山坡徐徐往上爬升,车速不快,车轮和沙子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清晰入耳。
沙子溅过车门,往很远的地方飞迸着。
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叶柔在心里默念着“通过、通过、通过……”
车子稳稳度过了最高点,往下是一个陡长的下坡。
有很多车子在这里翻了车,车顶陷在沙里,人在里面往外爬,地上是乱七八糟的车辙。
江尧偏头看了眼叶柔:“飞吗?”
叶柔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飞!”
江尧痞痞地弯着唇:“ go.ncess.”
他每说一个字,左右脚手都跟着配合动一下,引擎声轰鸣,仿佛那是一种庄重的仪式、一种有节奏的配乐。
话音结束的瞬间,车子腾空而去,距离地面有两三米,黄沙在车后卷起漫天黄“雾”,烈日直直地照进挡风玻璃。
车子稳稳落地的一刻,叶柔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烈日融化了。
那一刻,叶柔脑海里划过一句诗,
“shall e to?(我能把你比作盛夏吗)”
跨过了一道险峰,后面路段,江尧开得游刃有余。
车子一次次破沙而出,飞沙而去,就像鲸鱼一次次腾过宽阔海面,再扑通坠水而去。
风是热的,心是热的,血液是热的、汗水是滚烫的。
路书还有10千米就要到终点了,那里是一座城市,是这荒凉孤寂的尽头,叶柔心里腾起莫名的感动。
远处,还有最后一座沙山。
这时,江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蓝牙连接了车载音箱。
江尧随手点了接通,王小东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江尧,你的电话可终于有信号了!”
江尧:“有事?”
王小东:“你爸和你妈早上来我这里,说你跑环塔出了事,让我把你存我这里的钱拿给他们带你去治病。”
“你给他们了?”江尧问。
王小东:“我本来没有要给,但他们在我店门口又是哭又是闹,你的电话又打不通,我怕你真出了事,就给他们了……”
“给了多少?”江尧问。
王小东支支吾吾了许久说:“全给了。”
车子已经开到沙山顶端,江尧完全没有降速——
叶柔:“江尧!注意后面是陡坡!”
叶柔喊了好几次,江尧完全没有反应。
车子滑过顶端,飞驰而去——
车头先落地,在地上连续翻滚几次,天旋地转,天空和沙地在视野里轮回交错,风和沙子灌到脸上来,漫进鼻腔,擦脸而过……
“嘭——”的一声巨响,一切止住了。
脚底朝着天空,阳光亮得刺目……
作者有话说:
环塔要结束了,这次他们是不能跑完全程的。快送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