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汇广场是a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也在这家医院的附近,打车二十多分钟,有许多出名的连锁店跟极具特色的本地店。
沈巍然见何屿菩坐起来都有点勉强, 直接对方的被子盖了回去, 强硬道:“不行, 你不能去。”
何屿菩垂着眼眸看他:“?”
沈巍然对方长期处于床上的病态模样,继续拧眉劝说道:“你这样子要怎么去?”
何屿菩喉间难受,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缓了缓,这才说道:“我能下床,昨天昨晚手术已经好很多了。”
“你觉得你这话有信服力?”
沈巍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挑眉道:“别疯了, 点外卖不行么?”
何屿菩伸手扯了下沈巍然的袖子, 刻意压低着嗓子,故作难过地抬眸道:“可是我都十几年没有下过这张床了,肌肉没有微缩全靠按摩师。”
“如果错过了这机会,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也把我当成好朋友,应该会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沈巍然,拜托你了。”
沈巍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态度已经软下来了:“钛汇广场是a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要是碰上弯刀联盟的人这么办?”
“他们是不认识你,但是认识我跟简子珩。”
何屿菩长睫将眼底的得逞情绪遮掩住,唇角勾起弧度,笑道:“钛汇广场是我家的产业, 我待会让他们发个紧急通知, 在短时间内完成清场。”
“我出门都是有保镖贴身保护的, 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或者是拳击赛、格斗赛的冠军。”
“倘若他们敢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简子珩听完之后,恍惚地眨了下眼睛:“我草,钛汇广场是你家的产业?!”
他现在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自己选择了个怎样可怖的队伍,开始庆幸最开始没有听从裴尔的挑拨离间,去针对这个白发美人。
简子珩看着何屿菩白皙病态的面容,又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对方常年居于床上,有点于心不忍:“沈哥,就带他去这一次嘛。”
“就算出事了,我们可以紧急进入游戏啊,下次出来不就有无敌时间了?”
沈巍然嗤笑一声:“真是天真,以为这世界都围着我们转呢?副本想去就去,想回来就会来。”
“每次游戏开始,它都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场游戏,这是你作为玩家要知道的最基本常识。”
他站起来,瞥了两人一眼:“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就在这等我。”
简子珩:“哦......”
他乖乖地坐在原地,袖子却被轻轻地扯了下,正疑惑何屿菩想做什么,对方捂住了他的嘴。
何屿菩朝他笑了下,小声道:“走,我们先溜出去。”
简子珩:“!”
他点点头,站起来主动扶着何屿菩下床,让对方的重心往这边靠。
何屿菩这具躯体已经太久没有运动过了,心肺功能本就弱于常人,此时只是走了两步,就有点呼吸不太上来,额间泌出了不少薄汗。
简子珩看出了他动作的不自然,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就扶着你走到医院门口,让你过过瘾,接下里的路程得坐车,知道吗?”
“以你现在的体力来看,是完全没办法走到钛汇广场的,强撑着走到那里,绝对会留下病根。”
何屿菩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数,也没有逞强,点头应道:“我知道,待会到医院门口了,会有专车来接我们。”
简子珩这才放下心来,将走路的速度放慢了几分,好让常年躺床的何屿菩能适应上。
何屿菩有在副本摸爬打滚的经历跟记忆,很快就适应了走路的速度跟呼吸节奏,速度也逐渐跟了上来,
高护士正在前台值班,低头看病单的瞬间,余光看见了个跟董事长身形极为相似的病人从前方走过。
她下意识抬眸,只见那人一袭柔顺的白发,长睫卷密,清晰的下颚线精致,就像是悬在天上的明月,漂亮得不可方物。
正是董事长本人。
高护士呼吸都停滞了几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躯就已经追到两人面前了,将他们拦住:“等一下!”
她吸了口冷气,半是担忧半是不可置信:“董事长,您怎么下床了?!”
“有需要叫我们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她照顾何屿菩的十四年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下床,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快步走在大厅中。
高护士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何屿菩朝着高护士温和地笑了下:“我跟朋友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高护士眼神迟疑地落在简子珩身上:“是跟他吗?”
简子珩身上的稚气还没完全退却,一看就是刚成年不久,周身也没有半点凌厉的气场,能跟董事长去办什么事?
何屿菩没有向她解释太多,而是下了道命令,边走边道:“我下午三点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把我那张病床给换掉。”
“它的设计并不合理,我很难触碰到床旁边的紧急按钮,需要去重新定制一张。”
“按照之前的设计来就好,将按钮设置在我容易触碰到的地方,而且要换成触屏,防止手没力气按不下去。”
“明白我的要求了么?”
他抬眸看了眼高护士,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透着点笑意:“对了,告诉还在病房中的沈巍然,我跟简子珩在钛汇广场的四楼等他。”
高护士听完对方的要求,并且默记在心中,点头恭敬应道:“是,董事长。”
何屿菩与简子珩是坐电梯下楼的,再加上电梯与院门口并不远,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他们在保镖的接应下上了黑色玛莎拉蒂,随后就消失在医院门口。
沈巍然上完洗手间出来,就觉得周遭安静得诡异,抬眸看去,病房里已经没人,只剩凌乱的被子。
他后边僵了僵,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高护士推门而入,站在他对面欲言又止,慢吞吞道:“沈先生,董事长他们在钛汇广场的四楼等您。”
沈巍然:“......”
妈的,这个npc永远不靠谱!
*
何屿菩跟简子珩坐在火锅店的包间中,已经点好了锅底,见沈巍然从远处走来,还扬了扬手中的菜单。
沈巍然走进包间,拉了把椅子坐下,拧着眉道:“真是服了你们两个家伙,还学会了先斩后奏是吧?”
简子珩将菜单递了过去,朝他笑了笑:“放心啦,我给何哥点的是不辣的牛肉锅,这是用牛骨熬的锅底,不上火还有营养!”
“何哥不能吃的东西比较多,他点他自己的份,这是我点的菜,你看有没有喜欢的,还需不需要添点什么?”
沈巍然看了一眼:“我跟你的口味差不多,就这些吧。”
何屿菩接过他们给的菜单,将两份菜单一齐交给了服务员,再让他们拿了点水果跟小菜上来。
钛汇广场清场之后,火锅店中只有他们三个客人,上菜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很快就把菜给上齐了。
何屿菩从小体弱多病,所以父母给他安排的都是常见且平常的蔬菜跟瘦肉类,很少安排其他东西。
所以他此刻看着面前的青菜、豆腐、跟少量牛肉卷,又抬眼看着简子珩那边的猪脑、鸭血、猪肺,鸡肝之类的内脏,顿时陷入了沉默。
感觉世界观当场被拆解重塑了遍。
......这些玩意真的能吃么?
简子珩刚要动手将食材放入锅中时,旁边的保镖比他更快一步
他直接替简子珩把菜放入锅中,还用手挡了下,礼貌地说道:“先生,请您退后一些,以免被火锅的汤汁溅到。”
而后保镖拿起旁边的雪碧,单手背后,挺直肩背,另手将饮料倒入高脚杯中,再用侍酒布擦去瓶口的饮料渍。
简子珩:“......”
啊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不是在吃火锅吗,怎么忽然就穿上了燕尾服!
而旁边的沈巍然也是极度的不自然,沉默地看着身旁的保镖布置桌面,欲言又止。
两人求救般地看向何屿菩,而对方却是极其自然,还撑着下巴,时不时指挥道:“酒杯下面一点也要擦干净,豆腐多下一点,勺子好像有点污渍,快去换一把......”
何屿菩感觉有两道炙热的视线投掷在身上,抬眸看去,竟是沈巍然与简子珩。
他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轻笑了下:“抱歉,怠慢了,他们是不是很不专业?”
“毕竟是保镖,重点是保护我们的安全,服务仪式感并不是他们的强项,还请谅解下......”
简子珩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有点太专业了。”
沈巍然背靠椅子,将全身的力气靠在上面,喉咙哽了哽:“谢谢,我都快忘了怎么吃饭了。”
何屿菩有点不太能理解对方的反应,眼神中透着点疑惑。
他打量着两人几秒,忽然顿了下,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了,连忙抬手让几个保镖退下。
何屿菩笑了下,眼底却是歉意:“对不起,我小时候是在隔离病房长大,也没什么同龄朋友,都是自己吃自己的。”
“父母有事不能陪我的时候,就边应酬边跟我打视频,我就以为出来吃饭是这样的......”
他垂着眼眸,小声地问道:“我可能不太知道怎么跟朋友吃饭,你们可以教教我吗?”
简子珩看着上个副本敢面不改色地挑衅欺诈师的嚣张道士,在私下竟是被病魔剥夺自由的可怜美人,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他手控制不住松了下,刚拿住的筷子直接掉在桌子上。
不就是被伺候着吃饭吗?
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他这么大反应干嘛啊!
简子珩有点不知所措。
妈的,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他是真的该死!
沈巍然倒是平静,没有什么反应:“什么教不教的,没这么多的规矩,跟朋友吃饭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自然地从牛肉锅中捞出快蟹柳,放到何屿菩的碗中,笑着道:“不然这还叫朋友吗?”
“你自小在金钱堆长大,有人伺候着吃饭,这是你的习惯,你自己吃着舒服就好,又不碍着我们什么事。”
“没必要特地迎合我们,委屈自己。”
他又在锅中捞了几块牛排肉,放在了简子珩的碗中,对着何屿菩说道:“不过你也可以试试让那些人走开,单纯地只跟朋友吃饭,氛围超酷的!”
“不知道食物熟不熟的话,问一声就行,简子珩那家伙一看也是火锅老手了,我们都在行。”
“好,那就拜托你们。”
何屿菩眼睛一眨,指着锅中沸腾的丸子:“我要吃那个丸子。”
沈巍然笑着拍了下他的头,骂道:“不是这种摆脱啊你这家伙!只给你捞这一次,下一次你自己捞。”
他拿了块较厚的牛排肉,用筷子轻而易举地戳穿,示意道:“煮熟的肉比生的更软更烂,能轻松戳穿,而且颜色会变得白一些。”
何屿菩受教地点点头,自然地把碗拿了过去:“知道了,给我吧。”
沈巍然:“?”
草,这么自然的吗?
何屿菩吃了几块肉跟丸子,饥饿感削弱了点,这才将医院没说完的事情继续说下去:“我上个副本最后没跟你们一起走,是因为有办法反杀谢璟言,而且答应了李异尘去超度他妹。”
“但那个办法对谢璟言没用,他的自愈能力太强了,我也就被他抓住了。”
简子珩忍不住开口道:“这种情况你都逃得出来?”
何屿菩掀了掀眼皮:“对,这才是我要重点说的事。”
“他在杀我的时候,或者是我在自杀的时候,那些致命伤都会无条件回馈到他的身上,包括疼痛感。”
“然后谢璟言就非常笃定地认为,我是他的信徒。”
相比于简子珩的震惊,沈巍然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慢悠悠道:“我可能知道点什么,但不太确定,因为我的直觉就是个感觉,不能准确地用语言描述出来。”
他认真地看着何屿菩蔚的蓝眸:“我在第一次荒旧旅馆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谢璟言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