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恒!大哥!他娘的你到底要去哪里!?”眼看天色已黑,杨无咎被马颠簸得想吐,大声对着前面的影子吼。
“吁——”充恒勒停了马,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峦,拧起了眉。
“吁!”杨无咎在他身后停下,看着面前阴森恐怖的山,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充恒攥紧了手中的剑,转头看向他,不耐烦道:“你跟来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请你帮忙你连个准话都没给我不得跟上来问问?”杨无咎在他冰冷的目光里咽了咽唾沫,“而且、而且你看了那纸条二话不说就跑了,你不怕陛下回来降罪吗?那纸条上到底写得啥?你不怕有人诳你来有陷阱啊?”
充恒掌心的纸条早已经被揉皱,杨无咎的话他恍若未闻,“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回去!”
“那不行,我都跟到这里了。”杨无咎说:“再说你还没答应我。”
充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答应你,滚。”
杨无咎咬了咬牙,“不行,这一看就不是个好地方,我得跟着你。”
“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给我添乱还差不多。”充恒不屑道:“再跟着我就杀了你,把你脑袋提回去给杨满。驾!”
杨无咎被他唬住,一只手攥着缰绳犹豫半晌,眼看人快消失在山道中,纠结半晌,调转了马头,“嘁,有什么可威风的,小爷还不稀罕帮呢!”
充恒看了一眼天色,准时到达了纸上提到的地点,半山腰的破庙看上去荒废了许多年,他屏息凝神,正准备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恒儿。”
充恒剑出鞘,猛地转头,就对上了谈亦霜的眼睛。
谈亦霜摘掉了宽大的兜帽,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来赴约。”
“你现在应该在大都皇宫,私自跑出来,主子不会放过你。”充恒冷声道。
谈亦霜自嘲一笑,“你以为我不跑,子煜便会放过我吗?我差点杀了你,小恒儿,子煜看你的性命比他自己的都重,我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充恒眼睛微微酸涩,“我……可以帮你求情。”
谈亦霜姣好的脸在昏暗中略显苍白,声音却仿佛覆上了层寒霜,“怎么求情?让我嫁给你吗?”
充恒望着她,张了张嘴,神色有些无措,“娘娘,我——”
“何必如此折辱我。”谈亦霜笑着叹了口气,“小恒儿,子煜将你抱到兴庆宫时,你才刚出生不久,我的孩子也是刚出生便夭折,子煜小小年纪,便算准了我失子之痛,才敢将你交给我照料,我视你若亲子,自认待你不薄,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让你生出了这般心思?”
充恒抿了抿唇,红着眼睛看着她,“娘娘是除了主子待我最好的人,娘娘若是觉得折辱,那充恒就收了这份心思,从今往后再也不提。”
谈亦霜紧紧攥住了袖子,眼中的痛色一闪而过,“我儿夭折时,刚出生三日,尚未取名,我只给他取了个小名唤作阿恒。”
充恒浑身一震,神色愕然又不知所措。
“我给你取名,我待你好,不过都是梁烨算计来的。”谈亦霜神色冷漠地看着他,“你自始至终不过是我家阿恒的一个影子。”
充恒充恒,勉强充当着她的阿恒,借此来缓解着一个女人的丧子之痛,换取一宫之主的庇佑,在吃人般的后宫里磕磕绊绊地长大。
所以梁烨有能力保护他之后,便再不许他随意靠近康宁宫,所以在知道他的心思后,脸上才露出了那般古怪的表情,甚至一度纵容。
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谈亦霜绝对不可能。
充恒攥紧了手里的剑,红着眼睛瞪着谈亦霜,紧紧咬住了牙道:“那就请娘娘……随我回去,擅逃出宫的罪名我可以帮忙掩盖,只要您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字,我会求主子既往不咎。”
谈亦霜在阴影里望着他微微一笑,“小恒儿,你还没明白吗?你回不去了。”
“你和梁烨的命,都要留在这里。”
从破庙的四面八方涌出来了无数人影,缓缓地朝着充恒靠拢。
——
东辰军队连夜撤退,楼烦军队也无意独自与北梁大军抗衡,梁烨和王滇同众多将领聚集在大帐中重新布防。
焦文柏的二十万大军是从南军驻防各郡的府兵中抽调的,现在还是要原路返回,尤其要加重对东南三郡的防务,焦炎依旧驻守在宁明郡,原本王滇觉得让他守川松和安汉比较稳妥,但却被梁烨否了,安汉川松连着东南三郡,老子儿子守着北梁半壁江山,他是决意不肯的,王滇也只能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