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徊渡腕表上的时间走到零点整时。
眼前一切都没有消失。
不是一场久违的梦。
是她真的回来了。
热烈芍药与璀璨银河之下,朝徊渡垂眸静静地看着怀里少女。
向来清冽嗓音酝了几分酒后的哑:“560。”
“什么560?”
檀灼话音刚落,然而下一秒,便被男人像抱小朋友那样单臂抱起来。
突然悬空,她手覆在他肩膀处,一脸茫然。
朝徊渡没答,直接抱着她进了被芍药层层包裹的小楼里。
不但院子里种满了花,就连整栋小楼都是花团锦簇,一看便知准备了许久。
回到密闭的室内空间,檀灼才意识到他身上酒精多浓烈,还夹杂着荔枝味,反倒是独有的白檀香淡了许多,几乎消散不见。
朝徊渡以往很少喝这么多酒,檀灼在他脖颈处嗅了嗅,语调危险:“我不在家时,你是不是经常喝这么多?”
碰巧上楼。
木质楼梯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危险的声音,铺散在楼道两侧的芍药跟着轻颤。
檀灼吓得抱紧了他几分,暂时没心思审问:“这楼梯怎么感觉需要维护。”
男人依旧不答。
要不是朝徊渡刚才还说了个奇奇怪怪的数字,檀灼真以为他哑巴了。
朝徊渡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扯着领带,突然连名带姓的喊她:“檀灼。”
“你欠我560次。”
檀灼震惊地瞪着他:“我刚回来,你还没好好亲亲我,抱抱我,再举高高,就跟我算账,朝徊渡,你还是人吗?”
“而且现在你连灼灼、宝贝都不叫了吗?”
果然,时间让人面目全非。
朝徊渡又喊了一声,“檀灼。”
檀灼不高兴了,原本软软趴在他肩膀的身体都跟着挺直,“干嘛?”
“你都不想我。”
“每天都想。”朝徊渡语调平静自然,仿佛在说很日常的话,“我想抱着你艹,亲着你艹,举高了你艹。”
“想永远待在你身体里。”
“檀灼,我可以吗?”
果然,自己想多了。
朝徊渡还是那个朝徊渡。
檀灼被他直白的言辞说得从脸红到脖子,抹胸裙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变成了淡淡粉色。
分明朝徊渡什么还没做,但她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打开,用发烫的脸颊贴着他微凉侧脸小声嘟囔了句:“一年多没见,我们能不能来点纯情的。”
比如说说这一年。
谁知这男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纯情不过两分钟。
“好。”
朝徊渡答应的很快,随即将她带到了浴室。
这里的浴缸是黑色调的,里面也铺满了艳丽的红色芍药。
朝徊渡打开了水龙头热水。
很快,底部堆积的花瓣便漂浮了上来,从浴缸蔓延至地板。
将檀灼放进花丛里后,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金属扣,琥珀色眼瞳清透见底,询问道:“檀小姐,我现在可以纯情地进入你的身体吗?”
“大概……”
他稍微算了下,“明天周六,我大概会在你的身体里待两天三夜。”
檀灼将脸埋进水里:“……”
覆满了芍药花的水面上咕噜咕噜冒泡泡。
朝徊渡把她捞起来,“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说罢,自顾自地去淋浴。
檀灼裙摆泡了水,浑身湿漉漉的。
脸上、脖颈、锁骨沾了水,花瓣全贴上去,连唇瓣都贴了一片,此时趴伏在浴缸边缘,大口大口喘着气儿,纤薄莹润的脊背发抖,一举一动都是不自知的撩人。
檀灼许久没有看到朝徊渡,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自己洗澡,想一直和他贴贴,望着在花洒下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
将近两年过去,朝徊渡身材仿佛毫无变化,肌肉每一寸线条都是完美而充满力量的,一道道缎带滑落,完整露出里面的经文锁链,依旧盘绕在他身体上。
檀灼就很纠结,按理说旷了这么久,不单朝徊渡想要她,其实她也是想要朝徊渡的。
可惜……
视线不自觉沿着鲜明轮廓线条下移,看到久违的朋友,檀灼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好像长高了,还变胖了。
这两年吃太好吗?
不对呀,吃太好长得应该也不是这儿吧?
朝徊渡依旧老样子,宽肩窄腰长腿,八块腹肌一块没少,哪哪都正常,除了哪儿。
层层花瓣下,少女两条腿不自觉拢紧。
小姑娘表情太明显,朝徊渡问道:“不认识了?”
檀灼张了张唇,“你应该早就过了发育的年龄了吧。”
“怎么,怎么变……”
朝徊渡关闭花洒,走近了让她看得更清晰,“没变,还是一样,不信你量量。”
檀灼:“怎么量,这里又没尺子。”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进了浴缸内,大股大股的水混合着芍药花瓣溢出去。
朝徊渡修长指节掠过飘荡的裙摆,少女许久未经事的身体分外敏觉,扣在浴缸边缘的手指攥紧。
朝徊渡缓慢又松弛地与她十指相扣,然而下一秒,突然没过曲折,严丝合缝扣入:“用这里量更标准。”
少女好半晌,才从艰难地从唇间吐出零碎的话语:“干嘛、干嘛、这么突然?”
“说好的,说好的让我考虑呢?”
“我还没考虑好。”
“五分钟已过,不作答等于默认我方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檀灼觉得浴缸里的水快溅没了,只留下四散的潮湿的花瓣贴在他们身上,不知道被什么碾磨成糜烂的花汁,残余的水都仿佛混成了瑰艳的绯红色。
“宝贝,你也变了。”
“这两年,有没有自己弄过,嗯?”
“有没有?”
檀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将脸埋进他脖颈处,呼吸微急,“满,盛满……”
然而朝徊渡却不放过她:“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满吗?”
“因为我很久很久没有弄出来过,床上没有你,浴室里没有你,梦里也没有。”
“我找不到你。”
“我好像总是弄丢你。”
只有这样严丝合缝地感受她的温度,朝徊渡才能确定她回来了。
在这之前,檀灼以为朝徊渡是冷静的。
冷静到与她一年多未曾见面,甚至还记得要先带她来洗澡,还能算欠了多少次,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并不冷静,只是习惯性的伪装。
檀灼起身去亲吻他的眼睛:“不用你找我,因为——”
“我能找到你。”
短暂一句话,让朝徊渡身体停了半秒,意识到什么般,在即将倾覆之前,迅速往后退离。
水面上漂浮的花瓣,似是沾染了许许多多粘稠,平添了几分极艳的色。
檀灼跟着他的视线一块望过去,静默几秒:“哥哥,你有点快?”
不像是他以前的状态啊。
她都还没好呢。
檀灼欲言又止,怀疑地问:“是不是好久没用,坏掉了?”
离别前一夜被她怀疑,如今重逢第一夜又被她质疑。
下一秒。
檀灼又被坐回去。
男人声线漫着极具压迫力的沉:“檀医生诊得有道理,劳烦你再给我治治。”
怎么治?
还能怎么治?
小檀医生以身相治,务必让病人恢复如初。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
最后朝徊渡还没有够,从浴室到床上,再到桌子上,落地镜前,甚至最后抱着她来到花团锦簇的院子里。
花园尽头有一个新加的秋千摇椅。
檀灼仰躺上面,摇椅晃晃悠悠,她视线也跟着晃晃悠悠,连带着满天星子与热烈绽放的芍药,都模糊不清,即便知晓这里不可能有人,也经不住这样幕天席地的刺激。
很累,但是很爽。
喜欢,但是伤肾。
朝徊渡用很大的薄毯将她裹起来抱在怀里,一同坐在秋千摇椅上欣赏这片花海。
本想毁了这座精致的囚笼,然而现在,朝徊渡更想守护好檀灼亲手种的花。
明明隔了两年,回忆起他们一同前往a国时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自从檀灼发现他院子里光秃秃的原因后,便隔三差五的偷溜出保镖们的视线,原本朝徊渡以为她是回檀家老宅看她那些古董,
没想到,竟是为他种花。
两人依偎着赏了许久的花,直到天边出现一抹淡淡金光,天要亮了。
檀灼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男人刺青尾端,逐渐往小红痣方向而去。
朝徊渡反握住她的手,“还想要?”
檀灼摇摇头,掀开他那边的薄毯,“我想看看。”
朝徊渡:“看什么?”
檀灼食指轻点:“看刺青,还有这个。”
记起朝徊渡身上的刺青,是去年冬天他生日的时候。因为刺青和这颗小红痣的诞生,也来自于朝徊渡生日,那年他10岁。
爷爷一早有正事去顾家,本不准备带幼崽灼,奈何小幼崽太会撒娇,爷爷拿她根本没办法,只好带她去了。
而所谓的正事,便是给朝徊渡刺青。
没错,朝徊渡这一身经文锁链刺青,出自于她爷爷之手。
朝徊渡刚出生时身体毫无瑕疵,胎记与痣都没有,像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
而她亲眼看到,最完美的作品被禁锢上一层层枷锁。
然而当时檀灼什么都不懂,看哥哥还是笑着的,说爷爷这是在他身上画画,晚上洗澡就洗掉了。
檀灼知道画画,很漂亮。
而且觉得朝徊渡肌肤上多了一条条锁链般的经文刺青很好奇,可她认识的字不多。
反倒是顾教授为了转移注意力,拿出那本《楞伽经》教檀灼。
檀灼过目不忘,一学就会,尤其对哥哥身上的经文感兴趣。
至于这颗小红痣……
是刺青到结束,两位老爷子出门不知道商讨什么。
幼崽灼学着爷爷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消毒,然后拿起纹身针,给朝徊渡刚刺青上的锁链尾端空白处扎出一滴血珠,直接把她吓哭。
当时朝徊渡还很淡定地问她:“以后还玩不玩针了?”
幼崽灼哭得惨兮兮:“再也不敢了,哥哥对不起。”
后来那滴血珠明明被朝朝徊渡擦干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小红痣。
恢复记忆后的檀灼大概能猜到为何是爷爷给朝徊渡刺青。
因为顾教授下不了手,而爷爷擅长擅书画,是最好的人选。
那么问题来了。
朝徊渡那么聪明,10岁的他,早就知事,为何会同意在身体刺下这么庞大而充满着枷锁的经文刺青呢。
檀灼摩挲着那颗小红痣,而后逐渐往上,落在锁链的尾端,语调有点恍惚:“这个经文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纹在你身上?”
朝徊渡说得云淡风轻:“压制煞气。”
这话一出,檀灼立刻记起了那些批命。
“什么压制煞气,都是迷信!”
还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他当时也才十岁啊。成年人刺青这么大面积,都难以承受。
檀灼细指蜷缩,不相信这么简单,仰头定定地望着他:“你明明对这些毫无敬畏之心,怎么会让自己经文锁链缠身。”
天色越来越亮。
少女身上披着白色薄毯,单薄的肩膀几乎挂不住,看起来像是一只脆弱易惊的小猫,偏生眼睛里满是执拗。
她从小便如此,什么都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允许人模棱两可。
就比如,小时候为了让他给她剥一辈子的荔枝,要给他当老婆,还要他拉钩发誓。
必须准确地说出:我朝徊渡以后一定洁身自好,等檀灼小朋友长大,娶她当老婆,给她剥一辈子的荔枝。
想到被她逼着拉钩发誓的场景,朝徊渡薄唇翘了翘。
檀灼却忍不住拧起细眉,他还笑。
忽而,檀灼意识到什么一样,蓦然开口:“是为了我吗?”
“是不是为了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
10岁这个节点,朝徊渡人生最大的变动,就是遇见了她。
朝徊渡从不骗她,似轻叹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