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的话说,也看不上这三瓜俩枣,主要是想庇护乡党,得个好名头,不被人嚼舌根子。
甚至后来,只是帮忙接活,根本不收钱。
在他父亲死后,几个村子的麦客就没了首领。
就在此时,沙里飞找上门来。
他父亲除去家传武艺,还曾和一位成名的老刀客学刀,沙里飞当时也是弟子之一,算是有同门之名。
只是后来,双方走上了不同道路。
他父亲大小是闯出了名头。
沙里飞,则依旧在关中各个村子里游荡,靠着一点名声,从老百姓手里挣钱,根本不敢靠近长安城。
带领麦客这活,大小也是块肉,他自然不愿放过。
至于每年上门拜访,则是江湖规矩。
每到一地,就要拜码头,说明在别人的地头上混饭吃,再有占了同门好处,每年都要给些孝敬。
按沙里飞那油滑的性子,岂会落人口实。
当然,每次来也只是胡乱提溜一些糕点,应付了事。
算算时间,应该就快来了……
…………
次日,官道上一骑绝尘而来。
马是黄鬃马,看着年迈却识途。
上面坐着一名汉子,灰布衣衫黑裤子,身形高大,腰挎双刀,满脸横肉,一脸的络腮胡,显得颇为勇猛。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光秃秃的脑袋。
油光锃亮,太阳底下还反着光。
“是沙里飞!”
“是沙里飞!”
李家堡村口有几个顽童,看到后顿时大呼小叫。
别的不说,沙里飞这卖相着实不错。
至少在这些孩童看来,就是个横行江湖的豪侠模样,因此一个个憋着通红的脸欢呼。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行走江湖的好汉。
村里的李衍也是刀客,却比那戏文中的公子哥、小白脸还俊俏,还刁钻难缠,一点也不好汉。
“哈哈哈…”
听到孩子们欢呼,沙里飞心中爽快,一阵大笑。
他手中缰绳一提,黄鬃马嘶鸣,直立而起,又一个呼啸冲入村中,看着孩子们连连拍掌。
马踏黄土而过,两枚铜板叮叮当当落下。
空气中留下个豪爽的声音:
“娃子们,拿去买糖吃。”
沙里飞进村后,先是骑着马绕了一圈,手中铜锣敲得叮当响,“都听着啊,想挣钱的,明早带着家伙跟我走!”
麦客出门三件套,镰刀、磨石和铺盖。
今年人手不足,东家们都舍得给工钱。
这个消息,早已人尽皆知,因此想挣钱的,都早已准备好家伙和干粮。
他们会往咸阳、兴平那一带走。
只要动作快,在那边干完活后折返,正好能赶得上自家收麦。
听到沙里飞的声音,不少人出来询问。
“沙大侠,今年会给多少钱?”
“沙大侠,有没有已经谈好的?”
虽说一声声大侠,叫得沙里飞心中舒坦,但他还是绷着脸,摸了摸光头骂道:
“问那么多作甚,跟着我沙里飞,还怕没肉吃?”
说罢,便跳下马,将手中缰绳随手一扔。
“拴柱,帮我喂好马。”
吩咐一声后,他便从马鞍上取下一个装着点心的油纸包,哼着小曲,向李衍家走去。
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准备去下棋的老爷子李圭。
沙里飞哈哈一笑,拱手道:“李老伯身子不错啊,我来看您了,这是长安城祥源楼的桂花饼,好东西啊。”
“行了,明年别来了!”
李圭哼了一声,拄着拐杖直接离开。
老爷子看不上这沙里飞,太过油滑,满嘴瞎话。
什么祥源楼的桂花饼…
碰到这种好东西,沙里飞自己先塞满肚,哪舍得送人,分明是蓝田县里随便买的,瞎糊弄。
最关键的,此人上门只是走个过程。
只为自己扬名,每次都弄得咋咋呼呼。
沙里飞脸皮贼厚,见老爷子这模样,根本不在乎,哈哈一笑,便拎着东西进了门。
李衍正在练武,一记猛虎爬墙,紧接着身子一扭,左肘上抬,又来了个叶底藏花。
“好!”
沙里飞一声叫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同样练红拳,常年混迹江湖,也是有眼力的。
虽说红拳拳谚中有“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手打三分,腿打七分”,但手法才是关键。
故撑手带云手,打得天下无敌手。
李病虎这儿子,年纪轻轻,已深得其味,举手投足间,拳风呼啸,筋骨爆响,已达明劲巅峰。
将来,恐怕比他爹还猛!
沙里飞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暗自盘算着,明年上门时,带点看得过去的糕点。
再糊弄下去,将来或许是个麻烦。
想到这儿,他摸着光头哈哈一笑,“衍小哥你忙,我另有要事,就不打扰了。”
说罢,放下东西就要离开。
李衍这才开口笑道:
“沙老叔,别急着走啊,想问你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