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我深吸一口气,“我若凉薄,我便不会接受他赔罪,救他性命。我只遵从寻常的道理罢了,若有人欺我、辱我、骂我、伤我,我会睚眦必报,加倍奉还。毕竟,你若受人欺凌,有满屋子的人替你撑腰。我没有,你看我这回春堂,人丁稀薄,摇摇欲坠。如果我不这样,便是要轮到我感叹世态炎凉,在泥泞里打滚了。还请诸位前辈、同仁体谅,海涵。”
我的处境,众人心知肚明。这一番话,既有身不得已,也有爱憎分明,处世的艰难。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老汉被他儿子搀扶着出来。
眼见老汉气色缓和,病症缓解,众人不由自主地将他上下打量,又免不了一阵惊叹。
老汉的儿子激动得几欲落泪,望见我连忙又要下跪,被我拦住。还是向我深深一躬到底,“姑娘,您真是神医!我爹他……他真的好了!”
“回去按我的方子抓药。”我将药方递上。
几个年轻的学徒顾不得脸面,凑上前去飞快地扒拉两眼,像是要偷师一般。被堂中的几位老医师狠狠地瞪了几眼。
“不不不,就在这里抓药。”那儿子衣衫打着补丁,明知要付三倍,还是愿意相信回春堂,“无论多少,我们都心甘情愿。什么都比不上我爹的性命要紧。您不仅救了我爹,也救了我们一家。您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我微微一笑,心中欣慰。
但三倍的诊金仍不能免。
规矩就是规矩。
若当着众人的面,这第一次,就自己坏了规矩,便前功尽弃了。
那学徒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者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学徒,“能救则救,这是医者的善心。但善心也需有度,过犹不及。难道还要强人所难不成?姜姑娘自有她的道理,无可厚非。”
“是啊,回春堂本就规矩多,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
那学徒脸色涨红,又狠狠瞪我一眼。
我不以为意,待众人渐渐散去,才真正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姑娘,今日累坏了吧?”灵卉为我递上热茶,“您今日真是威风极了。”
我阖上双眼,揉了揉阵痛的额角,“以后靠我们自己,要每天都这样撑着,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