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霞光散尽,红日高升,拜絮宫后花园,一轮幽月却强挂树梢不肯西沉。
蓦地,一声婴啼冲出窗棂刺破宁静,“呜哇,呜哇,啊……”凄厉断肠的哭闹响彻拜絮宫。
“见兰!见兰……”
梅若絮腾地坐起,恶狠狠地盯着外屋,眼睛里蛛丝血红,“小蹄子皮痒了是吧?”
“娘娘,奴婢一直抱着小太子未曾撒手片刻!娘娘若是不信,摸摸太子被褥便知。”
红肿双眼满脸憔悴的宫女见兰,急步跑出碧纱橱,她怀中一个周岁左右的男婴哼哼唧唧哭闹不止。
“娘娘您看,是太子又梦惊了!”
见兰声音嘶哑,跪在梅若絮脚下将男婴托起,那男婴模样倒是挺周正,只是脸色青白眼圈乌青,皱着鼻子闭着眼睛只管扯直了嗓子啼哭。
不过此刻哭声已转虚弱无力,“嗯,嗯,嗯……”如同觅奶吃的小乳狗般呜咽,大概是久哭伤了神了!
梅若絮脸色铁青,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眉头揪得能夹死蚊子。
昨夜挨打回宫,本想着晚上好好吹吹枕头风参冷侵晴一本,谁知冷缺心竟留宿潋晴宫了!
她实在心有不甘,为引冷缺心回宫,她不惜拿儿子做棋子施展苦肉计,狠狠惊吓了一下她的宝贝儿子。
哪知没把冷缺心引回来,她宝贝儿子却吓丢了魂,凭她怎么安抚镇静都无效。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华子……”
梅若絮只刚唤出三个字,拜絮宫总管太监邬小华便急忙回道,“回娘娘,太子被褥里冰凉,小奴才摸过,见兰没有扯谎!”
“去,看看大王回宫了没有!”梅若絮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个个都是死人,只会杵在这儿!”
小华子脚底抹油向宫门口蹿去,犹如惊弓之鸟。
他昨夜没将冷缺心请回,拜絮宫真成败絮宫了,一片狼藉!太子有哭没哭闹一宿,太医叫魂收惊喂药忙一宿,梅若絮责太医骂太监打宫女砸动摔西发脾气,足足闹至天亮才消停。
“唉!这日子……变天了?”
小华子心底不安!
“咯吱!”
沉重的宫门卜一打开,他瞧也没瞧便撞了出去,但他一条腿与脑袋已在门槛外时,一个比他更急更快的人影劈脸闯了进来,大脑来不及指令,但肢体已做出了选择,“嘭”的一声,硬生生往旁边倒下。
宫中多年养成的礼仪规矩已刻在骨髓,这救了他一命。失魂落魄的他险些与冷缺心撞个狗啃食,这有多悬!
“狗奴才!”
冷缺心已破口大骂,早上他走得急帽子本来就虚扣于头上,这一闪躲几乎令他威风扫地。整整帽子,他照着地下的小华子抬腿就是一脚,“冒冒失失的,赶着去寻死不成?”
“小华子拜见大王,大王吉祥!”小华子连滚带爬翻身跪倒。
“太子可是哭了一夜?”冷缺心三角眼里怒火交织,看小华子虽是呲牙咧嘴一系列动作倒是完成得干净利索,再联想他平常并非冒失之人,如此失态只怕是小太子堪忧。
“回大王,非也,太子并未哭一夜,都是外边人瞎传!太子,断断续续时哭时睡,算起来一夜也睡了一两个时辰。”小华子战战兢兢字斟句酌。
“都是一帮废物!”
冷缺心骂骂咧咧,又一连踢翻几个跪安的太监宫娥,才大步走进殿,此时梅若絮已委屈巴拉地迎了出来。
“大王!大王你可来了,太子他,他……”
“一个小儿夜啼你便慌了神,贵妃先前医术莫非是装的?”
冷缺心猛然将跌跌撞撞扑入他怀的梅若絮狠命一推,目光冰冷凌厉,满面怨色,“朕要你何用?”
“大王息怒!太子受惊昏迷众太医束手无策,幸得娘娘救治才苏醒,娘娘说太子惊了魂得收惊,无奈娘娘身子有伤实在无力……”
“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小华子脸上,殷红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脑袋“轰”的一声,瞬间傻了!
往常大王与娘娘闹别扭,只需他们说娘娘如何贤惠如何委屈,大王便不计较,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华子!大王问话岂容你一介奴才插嘴?”五德全扬手吹吹手心,用力瞪了一眼小华子,心中鄙夷,“大王此时七窍生烟,你竟然还揭短,太没眼力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