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方管事听在耳朵里,暗暗震惊。
大小姐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还是那个长在内宅的女子吗? 怎么忽然间增加了这么多的见识? 盛时挣扎了半晌没有作用,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枕头上瞪着盛南锦。 盛南锦无奈叹气,“我知道父亲心里气得慌,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盛家好比一棵大树,咱们都是依附在树上的猢狲。要是大树倒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何况京城内务府的事情才有眉目,要是家里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状况,那门生意自然也就黄了,这大概是父亲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了吧?” 原本气呼呼的盛时听到这里终于冷静了下来。 是啊…… 他虽然此刻不能说话,但又不是一直这样。等他好了,仍旧是一家之主。要是盛家的名声毁了,那他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盛家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盛时看盛南锦的眼神便不像先前那般犀利。 盛南锦知道他终于想明白了。 在盛时的心中,就没有比盛家和名声更重要的东西了。 盛南锦低声道,“要是父亲赞成,过两日去慧心庵的时候,我就想办法和苗太太说上几句话。” 事到如今,盛时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一脸苦涩地撇撇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盛南锦见他点头,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盛时逞强不肯答应,那事情真有些难办。虽说事急从权,可若是没有盛时的支持,她师出无名,就算做了对盛家有利的事情,将来也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盛南锦安慰了盛时几句,这才起身出门。 方管事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来到门外,盛南锦低声道,“你是跟了父亲多年的老人,我就不多说别的了。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理会,全交给肖管事去办,你安心将父亲照顾好,让他尽早康复。我向你保证,盛家的大管事永远都是你的,不会有人跟你抢这个位置。” 方管事一愣。 他没想到盛南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看着盛南锦纤细却笔直的背影,他仿佛看到了在风雨中摇曳的花枝。明明那么稚嫩脆弱,偏偏承受住了强风,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方管事连忙应了一声。 盛南锦没有再做停留,快步回了澄碧堂。她先是借口给季寻溪送东西,然后交代甘兴媳妇想办法向季寻汌递消息,胭脂铺子那边的事情就由季寻汌出面平息,至于要用多少钱,都有盛家出。 甘兴媳妇一脸诧异地道,“季家大小姐住在内宅,季大少爷这个年纪早都搬到外院去了,哪是我一个仆妇说见就能见的?” 盛南锦道,“你放心,以他的聪明劲儿,自会想办法让人去找你的。” 甘兴媳妇心里直犯嘀咕,但看盛南锦满脸自信,只好狐疑着出了门。 盛南锦又把窦姨娘和肖管事都叫了过来,“家里现在账上能动的银子有多少?” 肖管事这些日子一直管家,能够接触到账面,一五一十地道,“总共有六万四千八百三十两,这里头还有不少货款,另外还要给棉农们订货款,下头织工的工钱……全部除去后也就三万两多一些。” 盛南锦点了点头,“都是现银吗?” 肖管事道,“现银只有三千两。” 盛南锦道,“想办法凑到一万两,过些日子可能会用。” 这么一大笔钱,能干什么用? 老爷才病倒,大小姐又要做什么? 肖管事骇然,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窦姨娘。 内宅管事的不是窦姨娘吗? 窦姨娘却已经有了主意,正色道,“如今家里什么都依大小姐的安排。她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办吧。” 肖管事不敢再说,恭敬地答应下来,随后便告退安排去了。 盛南锦这才对窦姨娘道,“我这几日要忙外头的事,家里就交给你,千万不可再出别的乱子了。” 提起这个窦姨娘也有些头大。 她苦恼地道,“那邹姨娘要怎么处置好?就这样一直养在院子里吗?” 她还真怕出什么事儿,最后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盛南锦道,“先应付过这两日,回头就送到庄子上吧。咱们家最远的庄子在哪里?” 最远的? 那不就是放任邹姨娘自生自灭去了? 窦姨娘道,“那可远着呢,而且条件也不好,要是真去了那里,邹姨娘怕是吃不消。要不……就把她送到卫姨娘那里,两个人好歹能做个伴。” 都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伴? 盛南锦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姨娘以为我是让邹姨娘去送死吗?她惹出这样的事情来,等父亲康复,她还有活路吗?只有远远地送走,说不定能让父亲网开一面。” 窦姨娘这才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我回头就去安排。亏的大小姐慈悲,都这个时候了,还帮邹姨娘想出路呢。” 盛南锦继续道,“至于服侍她的丫鬟和守后门的婆子,找个可靠的人牙子发卖了吧。家里是留不下了,好歹别让她们走上那不归路。大家都是女子,就
当是为后人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