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吴建国诧异,扶下眼镜,瞳孔也瞪大了几分。
他经历过大饥荒,吃过双蒸饭,是真正饿过肚子的人。
所以看到这里,立马就起了共鸣,生出种‘这就是我’、‘是我本人’的感受。
“你这里‘吃’写的真不错!”
“您过奖。”
“你是下乡知青?”
“是。”
“在乡下没少饿过肚子吧。”
江弦没回答。
原身对于饿肚子的记忆其实不多。
下乡那会儿国家供应商品粮,每人一个月四十二斤,还给发二十多块工薪。
就是缺油水,一月一人才五钱油,憋得腮胀,馋的心慌。
他走了会神,发现不知何时,吴建国已正襟危坐在三屉桌前。
只见其捧着未完成的《棋王》,一行行快速的读,眼神也变格外专注。
手里香烟一点点的燃尽,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才“嘶”一声丢掉。
“这个王一生最后死了吗?”
“还没想好结局,但肯定不会死。”江弦回应。
对吴建国的猜想他并不觉得奇怪,他这个年纪,受俄苏文学作品影响颇深,自然会将王一生代入诸如《安娜·卡列尼娜》的作品,而在这些书中,狭隘的个人意识,往往会是悲剧命运的根源。
“这真是你写的?真好,跟《人民文学》发表的文章一样!”
“您太抬举了。”
“你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咱们这片儿从爷爷辈开始,就没出过什么文人作家,我很看好你!”
彼时,因和海外省关系紧张,所以北边南柳巷住过的林海音尚且名声不显,要等陈荒煤给上影厂举荐,83年《城南旧事》登上银幕,她才声名大曝。
江弦就好像串爬山虎,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叔,您要是真看好我,不如给我点支持,您看我现在每天净蹦蹦跶跶揽活儿、干活儿,真没啥多余工夫写作。”
吴建国警觉的摆摆手。
“‘托关系、走后门’那套在我这行不通。”
“您想多了,我能让叔您犯错误么?我意思是——‘举荐’,您看哪有合适的缺儿,就帮我举荐举荐。”
江弦边说边给吴建国递烟。
“叔,我太想进步了!”
这特娘的是知青?
怎么这么油。
吴建国犹豫片刻,招呼屋那头一句,“刘副主任,医科院不是让街道给介绍名勤杂工么,我看江弦挺合适的,让他去顶上,你看怎么样?”
“啊?”刘大妈愣了下,也很快,啪就反应过来,“主任您觉得合适就行,我听您的。”
江弦一乐,听出是个学校里的清闲活儿,连忙拉住吴建国的胳膊,“感谢领导信任,请领导放心,我一定认真学习贯彻张思德的精神,卓越的劳动创造、忘我的拼搏奉献...”
张思德是一名普通红军战士,他牺牲后,教员亲自参加他的追悼会,并题写挽辞,发表了演讲: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后来写在zn海的门口。
不愧是写小说的。
吴建国听得都有些感动。
“小说发表以后记得告诉我,我拜读拜读。”
“您客气,一定、一定。”
这事儿这么敲定下来。
吴建国带着一肚子期待,刘大妈带着一肚子不解,走了。
江弦送去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
医科院?
也就是研究机构:中国医学科学院。
与京城协合医学院院校一体。
朱琳知道吧,82版《西游记》演女儿国王那个,这会儿就在那进修学习...
扯远了。
《棋王》写完,再成功发表,中间肯定还得些时间。
找个相对轻松、稳定的活儿,这段时间就能过的滋润些。
学校里的勤杂工?
赚了赚了。
谁让他们街道不组织去卖大碗茶呢。
这货坐回桌前,摆好稿纸,开始握笔奋战。
待到星疏月明,才把笔一丢。
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可算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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