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吃薯片 作品

第215章 不止是一代人

 京城,大华无线电仪器厂。

 “小郑,来了。”

 “嗯。”

 郑渊洁今天还要上晚班,他是退伍机务人员,以前在部队修飞机,歼6,退伍以后就被分到了这里,当水泵工人。

 这货从小就展露出点离谱,曾经打把雨伞就从二楼跳下去,还因为在教室拉了一口袋的拉炮被开除。

 长大了进了部队一开始想当飞行员,无奈成分不好,加上他脸上有疤,不符合要求,只能当个修飞机的。

 修飞机也不安生,有次揣着一只麻雀就上歼6了,干了一阵子活,一拍脑门儿。

 卧槽,麻雀没了!

 老郑的心也凉了。

 要是找不着麻雀,他人也该没了。

 最后飞机都拆了,愣是没找着这只麻雀,处理结果就是后来他在部队干了五年多,数理化学习都是第一,干部混不上,连dang都没入。

 “今儿又写什么东西?”他要接替班的同志问了一句。

 “今天不写了。”郑渊洁老老实实回答,“今天看一会儿别人写的。”

 一边说着,他看了眼水池,按下去操作台的蓝色按钮。

 他的工作内容很简单,看水泵和装水的水池,上班的时候,按一下蓝色按钮,送水,等到下班的时候,按一下红色的按钮,停水。

 一个月的工资四十一块七毛五。

 俗话说得好,灵感总是来自于摸鱼。

 这一点在电厂的老刘也有话要说,毕竟他和他一样,都是工作清闲,就写东西来打发时间,顺便赚钱。

 在熟悉的工位坐下,郑渊洁从挎包里取出江弦给他的那册《儿童文学》。

 “他这样的作家写什么儿童文学?”郑渊洁嘟囔一嘴。

 他一开始也不是写儿童文学的,他给自己列了一个文体清单,逐个尝试:诗歌、、报告文学、科幻、漫画。

 都不行,这才试到了童话上面。

 如果童话也不行,最后一条是相声。

 “草房子?”

 看了眼目录,这期的目录格外简短,《草房子》这篇文章就安排在这一期杂志的最前面,可以说这一期也几乎都是这篇文章,郑渊洁不需要刻意翻动页码,直接找到的首页。

 “草房子”三个字是竖着排列,旁边有一行几百个字的编者按。

 撰写的大意即这是一部富有品味、格调高雅的儿童长篇,中很多描写都会把你拉回孩童时代,引起深深的共鸣,这篇不光是给孩子看的,就算是大人看了,也会被触动。

 江弦这一次的叙述风格浅易而又深刻、谐趣而又庄重,故事围绕桑桑和几个油麻地小学的孩子展开,讲述了桑桑六年的小学时光,他们有血有肉,眼泪和笑容都一样沉重珍贵。

 看到《草房子》这样的名,郑渊洁联想到的很多,房子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因为供需关系是很紧俏的资源,草房子,似乎一下就给这个沉重的词语赋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这就让郑渊洁生出几分继续阅读下去的兴趣。

 车间的环境很嘈杂,不过郑渊洁早已习惯,平时写作中很快就会被拉入另外一个世界,今天看江弦的这篇也不例外,迅速的被拉入了那个梦幻的油麻地。

 晚班是比较难捱的,昏黄的灯光从高悬的灯管中洒下,机器轰隆隆的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以及某种不易察觉的化工原料味道。

 天快亮的时候,郑渊洁已经看到了结尾。

 “桑桑已经考上了中学。桑乔因为工作的出色,已被任命到县城边上一所中学任校长。桑桑以及桑桑的家,又要随着父亲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桑桑去了艾地,已向奶奶作了告别。桑桑向蒋一轮、温幼菊、杜小康、细马、秃鹤、阿恕.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孩子们,也一一作了告别。

 桑桑无法告别的,只有纸月。但桑桑觉得,他无论走到哪儿,纸月都能看到他。

 油麻地在桑桑心中是永远的。

 桑桑望着这一幢一幢草房子,泪水朦胧之中,它们连成了一大片金色。

 鸽子们似乎知道了它们的主人将于明天一早丢下它们永远地离去,而在空中盘旋不止。最后,它们首尾相衔,仿佛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花环,围绕着桑桑忽高忽低地旋转着。

 桑桑的耳边,是好听的鸽羽划过空气发出的声响。他的眼前不住地闪现着金属一样的白光。

 一九六

二年八月的这个上午,油麻地的许多大人和小孩,都看到了空中那只巨大的旋转着的白色花环.”

 故事戛然而止。

 郑渊洁看完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合上,而是带着一丝震撼重新翻至这篇的第一页,看向第一行。

 “那是一九六二年八月的一个上午,秋风乍起,暑气已去,十四岁的男孩桑桑,登上了油麻地小学那一片草房子中间最高一幢的房顶”

 至此,这篇才像是结尾所写的盘旋在空中的鸽子一样,首尾相衔,仿佛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花环。

 郑渊洁一脸的意犹未尽,带着几分不舍,离开了那片金黄色的油麻地。

 看向四周,他双目之中仍带着些疏离。

 里的孩子们全都浮现于眼前。

 郑渊洁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叫杜小康的孩子。

 杜小康被称作“杜家大少爷”,是油麻地家底最厚实的一户人家的孩子,有油麻地最高大也最结实的房子,小青砖,小青瓦,朱红院门。

 他有所有孩子们羡慕的皮带,油汪汪的,其他小孩只有一条线绳系裤腰,所以每回撒尿的时候,杜小康的派头都是最优雅的那个。

 他就像是小学时候班里每个小男孩都偷偷恨得牙都痒的那个男生。

 往往这个男生担任班长,家境好、学习好、人也更成熟,品学兼优,从他身上你挑不出一丝儿不好,而这也是他唯一不好的地方。

 郑渊洁很快就想到自己小学时班上的这么一个人,虽然他四年级就被开除,但也记得这么一个人。

 就像是桑桑和杜小康一样,他和他的关系很特殊,有友谊又暗暗想和他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