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想起此前范妃娘与她说的那些,有些明白了,她反应也快,问沈烈:“所以,郑氏子弟眼下在大齐没有入仕的?”
但凡族中有子弟在朝为官,都不会敢这么明目张胆跟朝廷政令对着来,而已经跟曾刺史对上了,曾刺史一日在歙州任上,郑氏子弟想要入仕谈何容易。
沈烈眼里带了笑,道:“正是,当今任官要么由圣上指派,要么是走恩荫,或由高官、州刺史举荐,要么就走科举,走科举也得是州刺史推举才能入京赶考,郑氏当初拿乔,眼下算是把这一条路给走绝了。所以,皇权一日稳着,郑氏还想入朝为官的话是绝不会把圣上也得罪了的。”
那就不是把曾刺史盼走就能翻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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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被沈烈料中了。
不过第二日就有人把消息有意无意透给了郑家,方子是郑老太太当嫁妆带进郑家的,她一向以自己手中的这些小方子为豪,听得最近在歙州城颇为出名的桑氏手中也有做黎祈的方子,心下自然不爽利了。
“东郡桑氏,好高的出身吗?不过是如王家林家之流。”
心里已经是窝了火,拱着拱着就想去给那桑萝找一找不痛快。
几十年的老夫妻了,郑老太太眼风动一动郑老太爷都知道她琢磨什么,一旁丫鬟给他捏腿打扇都去不了他心中的烦:“你消停一些,那桑氏不是你想出气就能出气的人,且大齐会做黎祁的家族有两掌之数,你都教训得过来?”
“那也不能是个泥腿子会做。你倒说我,你当初若不拒那州学博士,如今大郎他们会这样憋屈?怎么着不能弄个长史别驾县令的当当?轮得着那林家大郎去任了县令?”
这话简直点着了火,朝廷拿到了造纸方子办造纸厂的事桑萝不知道,郑老太爷能不知道?到这一步,他再不想认也得认,他当初那一步就是踏错了。
可清楚有什么用,就曾子骞那家世和性子,当初扇出去的软巴掌他还能圆转得回来?
因而郑老太太这埋怨的话正正准准扎在了郑老太爷的痛脚上,那边话一落,郑老太爷就沉了脸,手里一串佛珠呯一下拍在旁边几案上:“你要是想等那曾子骞升了以后大郎他们都出不了头,你就只管去动大兴庄。”
他站起身来拂袖就走,那串平日里拿在手上没少把玩的佛珠已是断了线,数十粒佛珠从几案上滚落,在石地板上呯呯的弹跳着,急雨一样敲在石板上。
郑老太太被吓得整个人都轻微弹跳了一下,一时讷讷不能言,原本对公公也有怨言的大太太这下也不敢拱火了,忙劝郑老太太:“娘,这事算了吧,总归就是多了一家人会做黎祈,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桑氏圣眷正厚,咱犯不上这时候碰上去。”
郑大太太这时候还真是想得太美了,豆腐这样平价又营养的好东西,桑萝会让它在歙州只姓郑?
乔迁第二日,范妃娘说的那嬷嬷就到了沈家,桑萝没等看那郑氏什么反应了,先就托那老嬷嬷带了封信,拿这事找范妃娘拿主意去了。
说是拿主意,其实就是找靠山。
原话是:“她郑家会做的东西寻常百姓就吃不得了?难得的平价又养人的好东西,谁说的在歙州就只许姓郑?妃娘你说我等黄豆收成了真开了这铺子,那郑家总不敢就为这事找我麻烦的吧?”
范妃娘一看就乐了,也不回信,跟心腹嬷嬷道:“钟嬷嬷,你明儿就跟阿萝说一声去,开,只管开!不止开,还要打着她大兴庄的名号开,也不用等黄豆收成,我先送她十车用着,明儿开都成。”
乐过了倒也给桑萝周全,中午等曾三郎一回来,她就缠过去找他要两个好手,曾家自家培养的暗卫。
要人做什么呢,怕那郑氏明的不敢来暗的,道:“那郑家人瞧着就不是个多聪明的,还是周全着些好,你给我两个好手,我送到大兴庄去。”
曾三郎看着妻子,笑出了声,左右也无人,他摇头道:“不用往那边送人,放心,安全得很。”
范妃娘一听这话眉头就动了动:“什么意思?”
曾三郎眼里带着几分笑意:“郑家不敢,如果真那么蠢敢派人去,骨头都会被敲碎了扔回郑家大宅去的意思。”
范妃娘眼睛微圆,而后眨了眨,她看着曾三郎,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天:“那位?”
曾三郎笑了起话,眼里的意味却再明白没有。
靠自己琢磨琢磨能改出曲辕犁又弄出造纸方子来的人,圣上能不护仔细了?就是沈烈,他临离京前圣上也有交待得单独开小灶教着,确保读个三年就能往京城送,能得用。只不过眼下还太打眼,他暂时没动作罢了。
范妃娘这下心情更好了,中午饭都多添了半碗,午后给桑萝回了一封信,信中意思是想开就开,余事莫问,保你安全!
跟着信过去的还有钟嬷嬷带的可以先送她十车黄豆用着的口信,让桑萝把铺子钥匙给钟嬷嬷先带回去,黄豆会送到铺子后边的仓房里。
桑萝是真乐了:“不用送,算我借的,回头收成下来就给她送回去,倒有一桩,要请妃娘帮个忙。”
等钟嬷嬷拿了钥匙离开,桑萝转头就扶着腰往陈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