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看看天,道:“大概是进了雨水节气了,我和小安、赵大叔和赵四叔这两天得趁雨后耕田锄草,这几日怕是去不了山里,葡萄移栽了三十多棵,扦插了也有九十多棵,够的吗?”
“一百多棵了?”桑萝有些诧异,而后点头:“够的,金樱子呢?”
“金樱子挖了四十多棵,绕着鸡场围栏外种下了,原是想剪枝再扦插一些的,不过这东西扦插想要收获我记得好像得两三年,赵大叔和赵四叔说他们家附近的山头也有,回去后让家里小子们挖一些送来,我寻思着也行,回头给些钱,算是咱们买下来的。”
桑萝笑了:“成,这是再好不过的,羊场和鸡场外围我都想围上一圈。”
沈烈有些好奇:“这东西是有什么用场吗?”
小时候没什么吃的,沈烈在山上看到没少摘了吃,刚嚼时是甜的,嚼完会有点涩,最重要是,吃完后嗓子会发痒,当然,后来他知道那是因为里边的毛没清理。
“有用的,这算是药材,回头看药铺收不收吧,不收的话咱自家也能做金樱子膏,甜的,味道不错。”
这东西还有个别名,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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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大兴庄,或者说整个歙州城外的百姓们都忙碌了起来。
卢二郎和卢三郎就是在这一日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大兴庄的,身后跟着两个和他们几乎一般高的少年,再往后还有几人,许家和周家的田地离庄子入口最近,一抬眼看到这一串人,卢二郎和卢三郎好认,后边那是……
许老太太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拴柱、铁柱?”
可不就是拴柱、铁柱,后边那个头已经抽条了的小娘子,那是大妞,后边还有个子长高许多的虎子和石头,最最后边,隔着好一段距离,一个胡子拉碴看上去邋遢又有些老态的,细看才认出,那是卢大郎。
那头周家想是也认出人来了,周村正已经让家里老五往里头卢家田地报信去了。
卢老汉和卢婆子闻讯奔出来,迎头细一打量,见一个都没少,老两口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卢婆子瞧着已经长得比她高出好大一截的两个孙儿,张着嘴,唤了一声拴柱,又唤了声铁柱。
长大了,模样也有些变化,一时竟是不敢认。
拴柱和铁柱把肩上的东西一放,跪下就给二老磕了个头,唤了一声爷、奶。
卢老汉和卢婆子高兴得直点头:“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卢大妞领着两个弟弟一样给爷奶磕了个头,到了最后边的卢大郎,他站在那儿环视大兴庄,目光最后才落在他爹娘脸上,张了张嘴,没吱声儿。
卢婆子瞧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而后招呼孙儿孙女们:“走,东西先挑回去。”
卢家长房虽还没落户分地,但该着他们那一房的地老太太是一早瞧好了的,屋也有几间,早在年前老两口就打扫过了,前几日又擦过,等着盼着,这才终是等到了来住的人回来。
卢二郎有些急了:“娘,柳娘她生了吗?”
自打进了庄子,卢二郎的步子一直就很快,也只卢三郎和拴柱铁柱跟得住他脚步罢了。
只因心下惦着妻子临盆在即,甚至,可能已经生了都说不定,急于知道情况。
卢婆子哪忘得了这个,笑道:“生了,生了,正月初二傍晚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你也快回家去,不过身上太脏,先别往你自己屋里进,就在屋外隔着窗和柳娘先说说话,自己烧水洗一洗,通身衣裳都换了再进去看你媳妇和孩子。”
卢二郎喜得连连应下,卢三郎也高兴极了:“侄女儿有名字了吗?”
卢婆子满脸的喜气:“等你二哥回来给取呢。”
拴柱兄妹几个听得二婶给他们添了个堂妹,面上也有了喜色,纷纷与他们二叔道喜。
落在最后边的卢大郎,原本除了看到大兴庄时才有些情绪波动,其余时间一直都没什么波澜的一双眼,听到说二房添了个女儿,才引得他抬眼去看,一双眼里多了几分活泛。
满面乱须遮掩下,也无人留心到他面颊抽动了动,那是太久没张嘴说过话,猛一有表情,颊边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生了个女儿?
距他们一家被送走,这是第三个年头,两年又一个月了,不知这是二弟和二弟妹第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