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家的合作是桑萝早就有打算的,只是陈大山先一步提了出了。
沈烈见过桑萝做豆腐的辛苦,薯蓣和绿豆做吃食又能轻松到哪里去,所以这合作他是真的支持。
知道年后的营生要用到大量薯蓣和绿豆,沈烈和沈安也没敢耽搁,忙又折回山上忙着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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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其昌来得很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带着商量好的方案、和一队抬着秤和粮食的衙役折回了大兴庄。
褚其昌,或者应该说是那位刺史大人这回当真没有辜负众人信任,给出的换粮方案是粮食和薯蓣等比兑换。
当然,粮食里也分粗细粮,官府给的是七成粗粮,三成细粮。
但说实话,有细粮已经很让人惊喜了,桑萝惦念着面粉许久,当下就问了细粮中有没有面粉可以换。
褚其昌叫她问得一愣,不过还是点头:“有。”
有是真有,因为刺史和歙州城眼下的不少驻兵其实都是北人,他们更习惯的是吃麦子和面食,眼下朝廷给他们这些官员也好,驻军也好,发的可不是银钱,而是粮食,而这些粮食大多并非歙州城存粮,而是齐王和其支持者家族所提供之军粮。
不过褚其昌这回并没有带面粉过来,歙州这一带还是吃米饭为主粮的多,穷困的就是豆饭,这张口就要面粉的真是少数,因为大多数人拿到手也做不好,所以他压根没想着会有人指着要这个。想想今日听到的桑氏出于东郡,又了然。
想着刺史大人许了三成的细粮,桑萝这样问了,褚其昌便也就应了下来,道:“有是有,不过这趟没带,你要的话回头让沈老弟跟我去取。”
桑萝只听着可以换面粉已是很高兴了,利利落落,让褚其昌带人先往她那边搬薯蓣,进得柴房,意思意思留了三四十根,其余都让人搬走。
“你们留心看一下薯蓣贮存方法,回去也依样贮存才好。”
差吏们都知道这是做种块的,上心着呢,一边搬抬一边还问了些要注意的地方。等都搬出去了一过秤,四百八十五斤。
“大嫂,咱们家能换一百四十五斤半的面粉,三百三十九斤半粗粮。”
褚其昌带来的差吏手中一把竹算筹还没摆弄明白呢,沈宁眼珠子一转,已经满眼兴奋把数给报出来了。
褚其昌诧异看她,过一会儿,手底下最善算的差吏把结果也算出来了,冲褚其昌一点头。
褚其昌:“……”
东郡桑氏到底何方神圣啊,他也没听过啊,总归不是大世家,大概和歙州林氏、王氏差不多,但这是不是也太厉害了些?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有这样的内算本事。
褚其昌觉得还是他对淮南道之外的地方了解太少了,也对,他知道的庶族才几个?
刺史大人还念桑氏与他夫人的同乡之谊呢。
沈宁心心念念全是有面粉就有好吃的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把这位褚大人又给震了一回。
桑萝眼里带笑,侧头与沈宁道:“今晚应了小铁给
做米糕吃()?(),
你想吃什么咱们明天做。”
沈宁眼睛登时弯了起?.の.の?()?(),
“我帮大嫂一起。”
要不是人多()?(),
非要挽着她大嫂手臂腻会儿的()?(),
养得是十足的爱娇。
大兴庄里跟沈家一样要了面粉的还有许家,当然,许家就没沈家这么多薯蓣换给衙门了,一连走了好几家褚其昌才知晓,不是大家不舍得换给官府更多薯蓣,而是今年只沈家种出了高产量。
心下乍舌,自觉运道也是好,一撞就撞上了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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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三年腊月的后半个多月,陈大山六人奔波山里,沈烈择了吉日吉时,问了陈老汉几个老人一些规矩,带着沈安和小金兄弟几个回了一趟祁阳县,问过沈金兄弟三人的意思后,将甜丫从县里迁回了十里村,葬到了李氏坟旁。
这之后就领着庄里另几家挑出来的青壮和半大小子们,一行十几人悄悄回了内围,把留在山里的东西往回带,尤其是谷底,那里不止藏着粮食,还有几家人合养在谷底的二十几头羊。
庄里走了这么些人,原本是极打眼的,不过这会儿歙州城外各个村子庄子里都忙着自家开地,少有人在外走动,也没人觉察。便是在沈家干活的赵家兄弟,因为桑萝种薯蓣那座山头要清理掉的树和灌木已经初步清理完毕,正好转到了另一座山为建羊舍清场地,选址是坐北朝南向,在背着庄子的另一面,初时也没觉察。
两三天后才觉出些门道来,也知道沈烈陈大山这些人是会帮衙门往山里去找人的,并不多想。
倒是眼前这活计,兄弟两个越干越迷糊,尤其桑萝已经用锄头开始划地基线了,赵四终是没忍住,问道:“桑娘子,你们家在山边不是有间羊圈吗?还用再搭一个?”
而且真的是大,得有一亩多的地啊。
他们在沈家干活,平日里砍树锄草的时候,有羊喜欢吃的草和叶片,通常都会顺手收拾起来给送到羊圈那边,所以沈家有几头羊赵家兄弟两清楚得很。
五头,现在两只母羊肚里应该是揣上崽了,那也不用一亩多地的羊圈吧?
桑萝一边给过几天要挖地基的地方挖记号,一边道:“过阵子就不只五头了,我让沈烈进山套羊去了。”
她们家在谷底养了六头羊,总要有个得有十六七头羊。
赵家也有两头羊的,还是当年从村外村换的,自然知道沈烈那些人的本事,这才不疑惑了,不过赵四奇道:“养在山脚下不好吗?不够的话再搭两间就是了,这一亩地,用来种点什么都是收成啊。”
桑萝道:“只养几只还好,养得多了,离家近了些,一入夏那味道可不好闻,而且羊总在羊舍里关着,也容易病,放羊的话,我们时间少,所以还是在山上单建了羊舍省事些,羊也过得舒坦。”
说着停了手上的活,从袖里掏出两张折好的纸来展开,递给赵四,道:“赵大叔、赵四叔你们正好看看,羊舍我准备建成这样的。”
她自己做的纸还不好往外现,用的是王家和褚家送的纸,赵四接过
来,低头瞧一眼就愣住了。
那日听到桑萝和刺史大人说的话,兄弟俩就知道桑萝出身不一般了,但画得这样逼真的画……长这么大就没摸过纸笔的人,哪里想象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