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累得太狠,沈烈又是连日的熬夜读书,夫妻俩第二日都起迟了。
沈烈还好,只迟得两三刻钟,天光稍亮也就醒来了,桑萝却是还陷在黑甜乡里。冬日好眠,沈烈身上又格外的暖,她整个人都贴在沈烈怀里。
外边有细微的动静,沈烈猜着是阿宁先起来了,他垂眸看桑萝,见她窝在他怀里睡得舒服,一时竟不舍得早起,索性把人拥住,合眼陪着桑萝接着睡。直到估量着快卯正了,才轻声唤她起床。
桑萝压根还没睡饱,下意识给点反应,眼也未睁,接着就睡。沈烈低笑,在她耳际,颈项,一点一点儿作怪。这样的叫起,谁消受得?桑萝从迷糊到清醒,差点又迷蒙起来,险之又险推开沈烈,恼得照着他肩上就咬了一口。
沈烈轻笑,“说好今早陪我去看榜的,去吗?”
桑萝这下子不迷糊了,“去!”
沈烈笑着把昨夜里被他扔到床角的衣裳给她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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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州城里,经州学阅卷批改的考卷于昨日州署衙门下衙前就被送到了长史案上。
歙州长史在灯下一份份细看过数遍,排列又排列,斟酌又斟酌,直忙到夜半才初拟了排名,一大早也没敢多睡,天色方亮就早早起床匆匆往州署衙门赶,才到衙门口,远处十数人打马而来,他定睛一看,大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往里走了,只在衙门口等着。
刺史才下马,将马鞭抛给随从,长史便迎了上去:“实是担心大人今日赶不回来。”
刺史脚下带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排名拟出来了?”
“出来了,只考卷各不相同,难易程度也自不同,这排名实是不易,还得等大人看过再定夺。”
快到自己办公的公房处了,值夜的差吏疾走几步打开门,又将连排的长窗皆打开,室内一时敞亮许多,案上镇纸压着的厚厚一撂考卷也被卷入的一点微风带得微动了动,长史取了最面上的一张递给了刺史:“大人,这是初拟的排名,您先看看。”
名单拟得仔细,从考生姓名、籍贯、年龄到考的哪一经都有分别列出,上边甚至还有涂改,显然不是最后张榜用的,而是方便给他看的。
从前至后,一目数行,排在前列的大批的林氏子弟,他细看了看,前二十名中林氏子弟占九人,王氏占三人,另一些其他姓氏,无甚印象,看了看写在后边的年龄,有三人年纪在三十之上了。
再往后看,吸引住他目光的却是名次姓名之后的籍贯,那间杂在其他名字籍贯里,却因为太多一样的字眼而显得格外打眼的大兴庄三个字。
“大兴庄?”
他想起那日隔窗看到的那群穿着粗布短褐的人。
九人?
不,有一个是王氏子弟。
那就是八人了。
刺史目光在录取名单上扫过一眼,竟是上了五个!
歙州王氏也不过如此,唯一比大兴庄有优势的是排名更前,大兴庄的五人是在末十名中,排名最低的那一个是第四十名。
长史见他果然
关注到大兴庄,笑道:“大人应是还有印象吧?看打扮个个粗布褐衣,我也没成想来了九人竟是中了六个,而且,除了王家那个小郎君和这个魏清和选的是《礼记》和《左传》,另七人考的全是《左传》和《公羊》,很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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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九人是把那天同来的王云峥也一并算了进去。()?()
考得很齐整,说明极大可能是同一个先生教出来的。()?()
“考卷取来我看看。”()?()
长史转到一侧去翻了翻,比对排名折腾了大半夜,他对这些考卷熟悉得很,不一会儿就理出好几份考卷来,递给刺史:“大人请看,大兴庄的考卷有个特点,帖经少有出错,但墨义则要弱上许多,若非这次参考的人不多,想要出头怕是还得再学上两三年。”
事实上,两三年后也不好说,大齐一旦稳住了,到时夺这州学名额的可就不是歙州城这一处了,虽不知具体章程,但必然还有歙州下面各县县学的学子参与进来。
刺史快速翻了翻,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懂得把握时机,也是聪明人。”
四十人中庶族占半数,小富户和平民占半数,想来已是圣上极乐见的了,他把手中考卷放回案上,与长史道:“名次便就照这般定吧,不需再看。”
长史笑着应下:“那下官就依此出具榜文放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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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开始,州学门外人潮渐多,一眼瞧过去竟不下一百五六十人。歙州乱了这么些年,少有哪里能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了,一时引得周围居民不少也出来瞧热闹,给平时静寂的州城平添不少生气。
大兴庄今日也没少来人,除了有参加考试的几家人到了,就连家中孩子这次没考的陈婆子、秦芳娘、周葛和甘氏、甘二郎媳妇都来瞧热闹。
参加了这次考试的王云峥、许文博这些孩子凑作一堆,沈宁、许文茵和沈金兄弟几个也跟了来看放榜,因来得早,虽人潮拥挤,站得倒也算靠前。
沈烈和桑萝站在一处,这会儿也静静等着。
旁边是许老太太和魏令贞婆媳二人,周村正夫妻带着周长和,卢老汉和卢婆子带着阿戌,神色都是又激动又紧张,倒是魏清和看不大出真正完全放松的,大概是许文庆。
辰正一到,州学的大门由内侧打开了,学正捧着一卷红布出来,身后又有二人,捧着托盘,拎着铜锣跟在其后。
随着三声锣响,学正清了清嗓子,说了些话,大意是大齐令各州开设州学,歙州州学第一年招生入学考的成绩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