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第二天在县里买买买的时候,李氏提着篮子去洗衣裳时远远的看到了远处河滩边的几个小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家的三个。
隔得太远,看不分明,等到中午几个崽子回到家里,她就把人唤到了近前。
“今天去沈安沈宁家玩了吗?”
沈金眼也不眨:“去了啊。”
李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今天还是没进到院子吗?”
沈金就抿了抿唇:“哪那么容易,沈安和沈宁看得紧着呢,那里小孩子也多,瞒得过谁的眼睛啊。”
所以你和爹也别打这主意了。
李氏乐了,转而问沈银:“小银:“去,去二哥家了。”
李氏看沈铁,沈铁直接把头低了。
歇午晌的时候,李氏就跟沈三把这事说了,她哼一声:“咱们生得三个好儿子,胳膊肘不知道怎么往外拐呢。”
沈三看她一眼:“他们才多大,你还真指着他们几个去给你弄点有用的东西回来?就是摸进院里看到了,又能琢磨出个什么啊。”
李氏睨他:“指不着儿子,指望你去?”
沈三笑了。
李氏一看他这神色,来了劲:“你有法子?”
沈三乐:“昨天没想到,今天还真叫我想着一招。”
他冲李氏勾勾手指,示意李氏附耳过去,在李氏耳边只说了一句,李氏那一张脸登时笑成了花,她一搡沈三肩膀:“可真有你的!。”
沈三笑:“等着瞧吧,那几家都是天不亮就去搬东西,那东西指定是晚上就做好了的,等半夜咱们摸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也弄出个四五六着这话,脸上的笑都带着得意,显然对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点子来格外满意。
俩口子凑在一起猜了猜桑萝到底做的什么东西给三家卖,顺带又畅想一番未来,简直不要太美。
县城里,这个时间点,桑萝已经买好了四个大锁,四个坛子,一石谷子,两斤绵,五升盐,至于要去药铺里买的大料,也都早就买好了藏在坛子里头,另买了一袋面粉,这些现在都堆在秦芳娘的架子车上。
因为已经过了午时,索性找了一家馄饨铺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现在几家赚的钱都不少,已经不是跟刚开始似的中午买点儿东西填填肚子都不舍得了。她们又不跟村里人似的,半上午才吃早食,天擦黑肚里填点东西就出来了,一忙几个时辰,中午不吃,日复一日,人扛不住。
等馄饨的当口,秦芳娘瞧着铺子外边的架子车,小声问桑萝:“谷子现在都涨到一百五十文一斗了,你还买啊?”
要不是涨得太高,就桑萝她们进城还真未必这么轻松买得到粮。
桑萝没有鼓吹买粮好,只是说:“是挺贵了,不过我家没地,多少要存一点才安心些的,也不敢买多,手上有余钱的时候就囤一点儿。”
几人一听也是,没地,吃的粮全靠买呢。
吃过馄饨,就坐在铺子上略歇了歇,几个人就拉着车往回走,途经三里村,桑萝让秦芳娘她们再等她一等。
秦芳娘几人也没二话,把车子停到一户老乡家门外,借了人家的条凳歇了歇脚,老乡客气,还给端了几碗水。
桑萝却是进了村,找屠户打听事情去了。
秦芳娘几人在外边一等等了得有两刻钟左右,正有些急了,频频往村里瞧的时候,就看到桑萝领着两个人正往村外来,两人手中还抬着挺大一个竹笼。
甘氏几人都抻长了脖子,直到桑萝几人略近一些,听到那竹笼里传出的高亢鹅叫,才反应过来桑萝这是干嘛去了。
“你这是买鹅?”
桑萝点头,秦芳娘忙把架子车理一理,腾出能放下那大竹笼的位置来,往里一瞧,嗬,三只大公鹅。
她看桑萝:“怎么都买的大鹅?还全都是公鹅。”
桑萝笑:“看家护院。”
特意挑的最凶最猛的买的。
秦芳娘缩了缩,道:“那前头这一阵子还没认主前得注意点,容易被咬。”
给大公鹅咬一口可不是好玩的,这东西叼住你一块肉会转着圈的拧,那是真能一口见血的。
桑萝笑着点头,道:“一会儿回去了先关笼里,我借您家的锯子弯刀用一用,绕墙扎一圈篱笆给它们活动,养熟了再放。”
秦芳娘一听这话,道:“行,那我下午给你搭把手。”
甘氏和冯柳娘也纷纷表态。
大公鹅看家护院确实是好手,不说别的,住在山里这蛇之类的就不用怕了,根本都不敢近前,因为鹅是真的什么都不带怕的,下来一只虎它都敢冲上去干一架的猛士。
似桑萝这样一个小娘子带着两个小孩儿住在山里的,再是合适不过。
下午秦芳娘几个帮忙,家里的男人自然也,除了大门前那一片没接通,鹅是可以绕着屋外跑的。
沈安和沈宁稀奇坏了,喂水喂食都要亲自上,坚定要跟三只大鹅把感情培养起来,好叫大鹅早日认主。
当然,因为桑萝今天买的东西着实多,不管是那些粮食盐面还是坛子大鹅,那都是走山道送上来的,所以桑萝家里新添了三只凶猛大白鹅的事情,除了桑萝自己家,也仅限陈施卢三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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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满村人皆睡沉了,就连桑萝这样睡前要先做几批酱干和素毛肚的也都带着两个小的拥着新被子睡熟了。
进山的小道上,两道人影扛着个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正鬼鬼祟祟往山上摸。
不鬼祟不行,怕被人发现,火把也不敢点,天黑透了,今日农历二十五,空中多云,弯成一钩的月亮也几乎没露脸,走在外边没比睁眼瞎强多少,就怕跌个狗啃泥。
小心翼翼摸到半山腰,先是踩到一条石头道,好容易摸到院墙边,发现竹篱笆挡道。
沈三:???
他压着气声问李氏:“这篱笆干嘛的?”
李氏撇嘴,一样小声:“谁知道桑氏整什么,就没人比她花样多,好好的草地铲了铺石头,泉水沟都挖成大水池了。”
呸,假风雅,显能耐呗。
她道:“进去,跨进去再说。”
俩人心里都有鬼,满心满眼都是翻院墙去找生财之道呢,也就没有多想。
竹篱笆扎得有半人高,沈三艰难跨了进去,把木梯也搬了进来靠墙放好,为了稳妥,用手接着李氏给她借力,把李氏也给弄了进来给他扶梯子。
夫妻俩小心不发出动静,满心怎么做贼呢,没人发现不远处三只原本睡大觉的大白鹅这会儿伸长了脖子,两眼精光大放正朝俩口子站的方向危险的盯。
暗夜里忽起了风声,几道白影扑棱着冲了过来,同时响起的是三只大鹅发起猛攻时那几乎能撕裂夜色的大叫。
桑萝被这突然的叫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外边已经不止是鹅叫声了,人叫声要比鹅叫声惨烈得太多,鬼哭狼嚎,堪比杀猪!
沈三屁股被拧住,嗷嗷嗷的乱跑,梯子也撞翻了,篱笆却扎得高又结实,被两只大鹅一左一右咬住一时竟没能跨出去,只能在大鹅跑道里直线逃窜,鬼哭狼嚎!
李氏也不好受,虽只一只鹅对付她,却是真狠啊,隔着衣裳都给李氏咬得哭爹喊娘,肉要掉下来了!
“桑萝!桑萝!管管你家的鹅!!!啊!”
“救命,啊!救命!来人!啊啊啊!”
原本睡得香甜的沈安和沈宁在睡梦里被惊得一颤,懵懵的醒过来时被那鬼哭狼嚎的求救声吓得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
倒是桑萝,仔细听了听,听出是沈三和李氏的声音,扑在床上捂着嘴哈哈的笑。
可乐死她了。
她买鹅回来,还特意围在院墙边养着,原只是防着一手,没想到第一晚就有这么大热闹。
外面李氏和沈三还叫得杀猪似的,当然,他们是那待宰的猪。
“桑萝!桑萝!快出来,鹅要咬死人了!啊!!!!”
沈安终于清醒了,拥被坐了起来,细听了听:“我三婶?”
沈宁:“还有三叔。”
桑萝笑:“什么三叔三婶,想翻墙的贼罢了。”
沈宁也想乐,但外边叫得太惨了,时不时听得她一颤:“大嫂,不管啊?”
桑萝耸肩:“管不动,刚买来的鹅,又不认人,我们这会儿出去连我们也照咬。”
半夜做贼,咬死也该。
她才懒得去管。
何况也咬不死,为了保证鹅的快乐,咳,其实是为了保证看家护院的有效性,竹篱笆跑道那是相当的长,她们八个大人折腾了半天多,整座屋子的院墙外都围上了,够沈三和李氏在里边跑的了。
那么高的竹篱笆他们俩口子都能半夜跨进去,咬成什么样村里人也说不着她桑萝纵鹅行凶。
何况就李氏和沈三叫得那惨样,那尖利的嗓音,桑萝就算住得离村远,和村里隔了两三个山头,照这动静很快也该来人了。
确实如桑萝料想的一样,沈三和李氏着实叫得太恐怖了,村里人半夜被吓醒,以为村里进了土匪,谁家这是要被灭门了,听到鹅叫才觉得应该不是。
各家男人披起衣裳、抄起棍棒就出了门,循着声音往山里来。
陈有田几个赫然也在其中,一听是山里桑萝家的方向传来的声音,脚步就快了几分。
桑萝算着时间,也才穿好了衣服,点上一盏油灯,听到隐约的人声这才开始下门闩开大门,和赶来的村民一前一后,赶到院外。
手里的油灯不算亮,还得用手护着才不会被山风给吹熄了,却也足够众人从摇摇曳曳的灯光中看清现场的情况了。
沈三和李氏,头发衣裳凌乱,在沈家长房竹篱笆扎出的鹅窝里被三只大公鹅叼着屁股鬼哭狼嚎、满场逃窜,院墙边的鹅窝里还明晃晃倒着一架木梯。
好家伙,半夜做贼做到自己侄儿侄媳家里来了。
周村正面色漆黑,招呼众人:“先把人拖出来。”
桑萝看看大家手里的棍棒,忙道:“各位叔伯,棍棒就别上了,我特意跟人借来看家护院的大鹅,真打伤了可没钱赔去。”
看家护院,对,人家正经防卫。
再一看那几只大鹅的身量,一只大鹅至少十多斤重,三只……
大伙捏棍子的手都是一软,这可打不起,打伤打死一只就是三百多文,登时把手上的棍子往地上一丢,站在篱笆外空口帮着赶鹅,徒手试图接人。
沈三嗷嗷嗷的推开李氏直往村里男人们伸出的手上扒:“拉我出去,拉我出去!”
李氏也不遑多让,根本不顾伸手出来的都是男人了,扯住沈三往后拽,自己鬼哭狼嚎朝前扑。
桑萝端着一盏油灯,稳稳的站在那儿,弯眼瞧着。
就这么两个货色。
桑萝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灵魂存在,如果当真有灵魂存在,她这一刻真想问问原身和沈安沈宁的爹娘兄长,在天有灵,看到此情此景,稍觉快慰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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