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低头,一脸纵容的看着把人气吐血了还委屈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挨了欺负。
这是他花了十几年一点点养出来的小徒儿,如今已经有了扛起所有责任的担当和本事。
待计辰被人一左一扶着带出去,国师拍拍她的背。
时不虞也知道这里不是她撒娇耍赖的地方,退至白胡子身后。
这时候的她不再是替计安稳住京城各方势力,一环扣一环将皇帝拉下马的时姑娘,只是一个跟在老师身后,万事不必忧心的小弟子。
计安看着她的动作,很想站到她身边去,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他此时非但不能退,还得往前顶上去。
“计安。”
计安上前一步行礼:“国师。”
不再哄孩子的国师背着双手,神情淡淡,眼神轻扫,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看自己,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朝臣是君王的一面镜子。你是明君,那站在这大殿之上的贤臣能臣就多。若是昏君,那自然是奸臣小人当道。跻身于这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没有人是奔着要做个奸佞小人才来到这里。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
“真正的明君,不止体现在在位时吏治清明,更体现在他颁下的政令,他留下的手段是不是能长久的让王朝受益。启宗就是这样的明君。兵部尚书郑隆,大理寺卿曾正,御史中丞刘延,再加上外放出去执掌一方的几个,都是当年启宗看好他们,亲自调教打磨后留给太子用的人。在东宫待过,之后还能被夺位的计辰重用,并一步步成为重臣,可见启宗并没有看错你们。
正因为有郑隆在兵部镇着,兵马粮草没有出过乱子,接连失城的时候也没有乱了分寸。有曾正掌着大理寺,最大限度的保住了司法公正,稳住了民心。有刘延在纠举百僚的御史台,随时准备抓朝臣的小辫子,让百官心有敬畏。还有一个伏威和章续之打擂台,让朝臣有其他路可走。这些种种加起来才勉力维持住了朝堂上的平衡,让大佑朝在计辰胡作非为二十年的情况下,衰落走的是缓坡,而非陡坡。”
国师转头看向计安:“这就是明君。哪怕已经离开几十年,他留下的福荫仍能庇护大佑这么多年。”
计安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知道了国师的用意,当着群臣的面说这些,看似是在教导他,实则言语间已经将他推上了君王的位置。
此时见国师看过来,他态度更加恭谨:“皇祖父是千古明君。”
国师收回视线,继续道:“计辰觉得你未在宫中长大,不懂怎么为君,我却觉得这是大佑之幸,百姓之福。在民间长大的君王见过百姓的苦,知百姓所求,将百姓放在了心里,便不会视百姓为蝼蚁,在下达政令之时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百姓。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江山自然繁荣稳固,这当然是大佑之幸,百姓之福。至于会不会不懂为君……”
国师笑了:“孟凡掌金吾卫时,被计辰吓得称病告假,连朝都不敢上,可去了前军,却敢跟着你冲锋陷阵,收复城池。陈威是计辰派去看着时烈的监军,却一腔血性敢领兵攻城,并拿出计辰给他的信,唯你之命是从。游家那老家伙多谨慎的人,却将一千私兵全派去帮你,还东挪西凑把旁支的护卫都要了去,全送到你身边。小十二那些小伙伴心高气傲,也都个个折服于你。邹维这些年帮你不少,你却知道不能过于依赖,早早就自己培植亲信。你那几个书院结下的好友,连战场都敢跟着你去。若是这叫不懂为君,那便不必懂了,你花了二十年学来的本事比皇子学的有用,坐得稳这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