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托着腮,仿佛听了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末了还笑:“如果编一个故事就能成为指认他人的证据,那未免太可笑了些。”
戴景行看向时不虞,人证是证据的其中一环,可这件事上,以大公主的身份确实不行。
计瑶呵笑一声:“以前我觉得自己挺厉害,在那种情况下都保下命来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父皇三个子女里,我是最弱的那个。可就算是最弱的我,也不比皇叔你那几个亲生的非亲生的差。”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做绝了,计瑶的胆子反倒养回来了一点,说话也更加放肆。
“那天晚上在华羽宫外的宫女内侍,还有和你一起巡视的禁卫,我都把他们的长相牢记在心,时时回想。后来更是下了苦功练绘画,把他们画了下来。我也不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么做不是为了记着父皇的血仇,而是为了防你。若我哪天露了马脚,有这东西说不定还能保我一命。”
计瑶从宽袖中拿出卷画递给时不虞,话却是朝着上首的皇上说的:“我既然知道驸马是你的人,自然会对他设防,在他面前我从来只画山水。无数山水画中藏上这些人像,不过是水入溪流。这些年我一直有关注这些个人,有的人那天晚上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有的人改头换面入朝,有的人外放为官,还有人在宫中得到重用,比如连华大总管。”
连华脸色变了变,把头低了下去。
吓到人了,计瑶心情好了不少。这些年她选择保全自己,但心底也并非不记得父皇的死,并非不恨,她也恨多年来活在皇上的看管之中,没有一刻能过得安心。
那天晚上的那个笑容,折磨了她好多年。
“我是比不得计安和清欢,还贪生怕死,仰你鼻息生存多年,可我也能咬你一口,出一出这恶气。”计瑶脸上带着笑意,说着最难听的话:“你样样不如父皇,之前好歹还能拿子嗣这事来夺回点面子,现在你就连在这事上也输了。父皇再子嗣不丰,好歹个个亲生。”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了。
时不虞决定再高看计瑶一眼,龙生龙,凤生凤,这样一比,计辰好像确实样样比不过,连生的孩子都不如先皇的孩儿聪明。
皇帝气疯了,拍着扶手的大喊:“来人,来人!把计瑶拉下去砍了!”
禁卫互相看看,纹丝不动。
臣子也个个站得稳稳当当。
皇帝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短短时间,他怎么就落到如此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切因时不虞而起,是不是只要杀了时不虞,就一切都回到原位了?
杀了她!
皇帝看着时不虞的眼神全是杀意,禁卫已经不听他调令,但他现在还是皇上,如果他去夺刀,他们一定不敢反抗。
离他最近的禁卫就在下首,他只需要下了台阶就能拿到兵器。
时不虞也嚣张,站在最前方,只要冲过去几步就能一刀了结了她!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你们想就此逼朕承认?做梦!朕绝不会认!”
时不虞的眼神从已经穷途末路的人身上移开,落在章续之身上。
还差最后一锤。
章续之在权术中浸淫多年,哪会看不明白,就算他拒绝做这个交易,皇上也已经败了。
但他,需要这个交易。
“我有证据能证明皇上弑兄夺位,还可以证明,那些美人就是通过相国府的秘道送入皇宫为皇上享用,被凌虐至死的人也是通过秘道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