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 159 章(第2页)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路,这儿靠近大江,修了堤坝,没有装路灯,只见远处有江波微漾,月光落在上头,偶尔闪过几道银色的光亮,江边树影微动,落在地上似鬼爪张牙舞爪。
 

    “摔在这儿了啊。”
 

    潘垚探头瞅了瞅,就见柴油轮车摔下了堤坝,下头还摔着个血糊糊的人。
 

    “呜呜,我想起来了,我这是死了啊。”
 

    包从文看着脸趴地的自己,一开始难以置信,仔细比对身上的衣服,身形,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是死了。
 

    大江小江也恍神。
 

    对了,突然见着人,来不及刹车,他将车把子扭了个方向。
 

    哪里想到,堤坝上这路这么窄,一不留神就冲出去了,最后,要撞的那个人也没有避开,带着一起被摔了下去。
 

    “还没死,不怕,我送你们去医院。”
 

    潘垚宽慰了一声,手中的清铃又重重一摇。
 

    紧着,人只觉得自己沉沉地往下坠,见不到底一般,周围一片的黑。慢慢的,身体变沉了,也感受到了痛处,脑壳疼,浑身都疼,动都动不得。
 

    人精神不济,想睁眼却没法子,最后脑子一黑,人都失去了意识。
 

    市一医院。
 

    “医生,这儿有个病人说是车祸,还翻滚着摔下堤坝,是路过的老乡送来的。”
 

    身穿白褂子的医生瞥了一眼,就见医院大厅那儿站着个汉子,他手上拿着个草帽,四十多岁模样,见人瞧过来还陪了个笑,有些憨。
 

    “恩,先看病。”医生收回目光,将病人的眼皮翻了翻,又拿灯照了照瞳孔,声音沉稳。
 

    “剧烈撞击,应该有内出血,安排个ct,手术室准备好。”
 

    “好。”
 

    很快,市一医院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护士推着病床,只见床上躺着大江小江,还有包从文,各个眼睛紧闭,脸色苍白。
 

    见人进手术室了,大厅里送病人来的老乡这才离开。
 

    只见他往树的背后一走,再出来时,不见手拿草帽的老乡汉子,倒是有个穿小花裙的小姑娘,脚步轻盈。
 

    元神出窍,佛子出游,如风似光,亦可有万般姿态。
 

    要是朱阿婆在这里瞧了,定要拍手叹一声妙。
 

    “小汪,等急了吧。”
 

    “汪”不急不急。
 

    不远处,小黑狗摇着尾巴,黑眼睛咕噜噜,一瞧就是机灵模样。
 

    “真乖。”潘垚招呼了小汪一声,“走,咱们去和朱阿婆说说,她也担心着呢。”
 

    凤凰洲,忠关街。
 

    “人送医院了”朱阿婆眼皮都未撩起,问了一句,手中还忙活着下馄饨。
 

    见潘垚点头,她紧着又嘟囔道,“还过来和我说一声作甚,这个和我又没亲没故的。”
 

    “我知道婆婆你担心他们呢。”潘垚道。
 

    “我可不担心,生老病死,人间百态,这事啊,我活到这岁数了,也是见惯了。”
 

    朱阿婆哂笑了下,尤其是她,多少新亡的魂都是她指路引渡的,其中也不乏是认识的亲友街坊。
 

    潘垚见朱阿婆还在嘴硬,笑了笑不再辩解。
 

    不担心的话,那时就不会提醒他们回去了。尤其是包从文,他越来越馋,那是生魂即将成为亡魂,说吃,那也是能吃的。
 

    要是朱阿婆图省事,真给了一碗,包从文就该回不去了。
 

    “赊刀人真是没落了。”朱阿婆颇为惆怅,感叹以前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那是越来越少了。
 

    “两个赊刀人的后人,竟然毫无知觉地离魂来我摊子上,还要点一份吃的,荒谬。”
 

    “婆婆也知道赊刀人”潘垚好奇。
 

    “知道,以前时候,江湖称之为卜卖。”
 

    朱阿婆说起赊刀人,脸上并没有好脸色。
 

    赊刀人修行谶言,留一道谶言,赊一把刀或一口锅,为布施人收一道抵押的运,他们的谶言越是荒谬,越是过了许久时间实现,修为就越为精湛。
 

    这样精湛的修为,布施人也爱寻。
 

    无他,这样一来,等到谶言实现的时候,时隔许久,布施人亡故,亦或是布施人年迈,那些被抵押的运,它们的益处和红利,布施人早已经享够了,自然不惧归还。
 

    “都穷啊,不穷谁愿意欠着人,哪里想到,越欠越穷。”
 

    “人呐,别想着别人帮自己,能帮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
 

    朱阿婆长长叹了口气,上了年纪的眼睛不浑浊,反倒有些清透的明亮,像是透光的玻璃珠。
 

    在她看来,赊刀人修行谶言,布施人舍一些钱财,收一些运归来,而赊了刀或锅的百姓,很多都是不知情,亦或是知情了,却也没法子。
 

    饮鸩解渴,不外如是。
 

    潘垚听着,也沉默地点头。
 

    有一句话怎么讲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赊刀人,他们让这麻绳更细了。
 

    “我今儿夜里去了江家兄弟的院子,听了他们谈话,两人只是生意人,赊刀赊锅,这话只是引客的由头。”
 

    “我知道。”朱阿婆笑了一声,“你还小,没见过真正的赊刀人,要是见了你就知道,他们身上的炁息和别人不一样。”
 

    “好了好了,老太我也要回去歇着了,你也早些回去,明儿要是带毛家那小姑娘来寻我,挑着下午来。”
 

    朱阿婆瞅了潘垚一眼,没甚好气。
 

    “我啊,不像你这是身外身,划算得很,还搁了个肉身在床上睡觉,夜里可着劲儿折腾都不累,也不困。”
 

    一边说着,朱阿婆还一边捶着老腰。
 

    “老婆子我白天得睡觉,回去了回去了。”
 

    “哈哈。”被人赶了,潘垚也不恼,觉得朱阿婆还是颇懂她的。
 

    可不是可着劲儿折腾么。
 

    瞅着天光还暗淡,还能去别的地方再玩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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