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23章 第 23 章 井里的大眼睛咕噜噜……(第2页)



    这下子,蟾蜍精被打得变小只了,也没了半人的形态。



    只见它约莫巴掌大,虽然是虫合虫莫精,意外的不丑,通身湖绿色,有着玉质的通透。



    这会儿,它两只爪子抱着脑袋哭,蛙蹼的手搭在上头,有些可怜,也有些滑稽。



    潘垚收了打鬼棒,踩着江波往前走来。



    瞅见潘垚,蟾蜍精吓得哽了下,哭声戛然而止。



    只是肚子咕咚了一下,一声“呱呱”便跳了出来。



    潘垚蹲了下来,拿手杵了杵蟾蜍妖。



    “哎,别这小媳妇的样子啊,明明是你先咬我的,你还拿水管当箭喷我,咱们愿打就要服输。”



    蟾蜍精一抹辛酸泪,“我知道,老大,我认输。”



    一声老大,潘垚喜笑颜开,刚刚被水管打痛的肩膀好像也舒坦了起来。



    果然,打架不可怕,怕的是没打赢。



    “我叫潘垚,你叫什么”潘垚问。



    都说不打不相识,这蟾蜍精是潘垚见到的第一只精怪,心中难免好奇。



    “潘垚你不是叫盘盘吗”



    显然,蟾蜍精在潘家听了好一会儿的墙角了。



    “盘盘是小名,潘垚是大名。”潘垚解释。



    “你的名字不好听。”蟾蜍精嫌弃,“盘盘听着就像是个菜盘子。”



    “你知道个什么”潘垚气得要仰倒。



    这没文化的妖精,难怪会说出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以忍的话。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我爸说我是他的大月亮,所以才给我的小名取做盘盘,这是月亮的意思。”



    蟾蜍精不解,白玉盘,这不还是个菜盘子吗



    不过,它到底顾忌潘垚手中的打鬼棒,勉勉强强的同意了盘盘是月亮的说法。



    “哦,那咱们的名字就是老乡了,都住月亮上的,我叫顾菟。”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厥利惟何,而顾菟在腹



    顾菟一词,便是指蟾蜍。



    潘垚惊讶了,“你还挺有文化的嘛。”



    “好说好说。”顾菟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膛,露出大肚皮。



    “刚刚成精通灵的时候,恰好听到一位书生念过这个诗句,我听他说顾菟指蟾蜍,一想,嘿,这不是巧了嘛,就给我自己取名叫顾菟了。”



    它大眼睛咕噜一转,想要找回一点场子,吞了吞唾沫,见潘垚脾气还成,遂大着胆子,小声嘀咕道。



    “我这诗,可比你那句文雅。”



    潘垚翻了个大白眼,“才说你有点文化,你又没文化了,那书生就教了你这句诗啊”



    “他太吵了,每天摇头晃脑的,睡得比狗晚,起的又比鸡早,我嫌他呱噪,后来就不去他家的井里了。”



    潘垚



    难怪没有受到文化的熏陶,原来是逃课了。



    “你知道什么,我那一句通俗易懂,还有几分童趣可爱,你个不识货的。”



    两人通了名字,紧张的战时气氛有所和缓。



    夏风吹来,流萤顺着流水方向飞舞,江面上的动静早已经平静,放眼望去一片的宁静。



    这样一来,两人自然也瞧不到刚刚落到水底的自来水管了。



    潘垚给自己找了根浮木坐下,又将蟾蜍精往荷叶上一搁,自己也摘了一顶玩耍。



    她瞧着蟾蜍精,认真道。



    “顾菟,你偷吃我家大西瓜这件事,我这苦主性子好,就大方的原谅你,不和你计较了。”



    顾菟瞪眼鼓气,显然是不认同性子好这句话。



    蟾蜍精的眼睛不瞪也是大,潘垚权当没看见,没有计较它对自己大眼瞪大眼。



    “不过,”她话锋一转,指着河面方向,道,“你偷了村子里的自来水管,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起码,你得把水管给还回去。”



    想到村子里这两天闹腾的事,潘垚心中同情陈头头。



    原来是被大虫合虫莫吞到肚子里了,难怪偷的无声无息,一点证据和迹象也找不到。



    潘垚“大队长都急坏了,今天还去镇上求爷爷告奶奶的。”



    做小伏地是做了,东西没求回来也是真。



    镇上的领导也是难做,给过一趟的东西,要是再给,这样不公平,以后如何能平人心



    这时候资源有限,村子和村子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呢。



    “我不”顾菟倔强,在潘垚看来时,还捂着肚子,别过了脑袋。



    显然,它的肚子里还有存货。



    潘垚被它瞅自己那一眼的眼神震住了。



    该怎么说呢,虽然是精怪,还是丑丑的模样,眼睛黑黢黢又鼓鼓的,但潘垚就是从中看出了诸多的情绪,复杂的,惆怅的,委屈的,伤感的



    无数的情感交织,最后成了倔强。



    就像人一样。



    潘垚被这眼神触动了。



    精怪开了智,通了灵,能说会想,其实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是有什么缘由在其中吗”



    这样一想,潘垚的心一下平缓了下来。



    她坐在江中浮木上,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平静的江水,侧过头看顾菟,轻声问道。



    顾菟一开始沉默,清风吹开了天上的薄云,洒下清凉的月色,远处芦絮轻轻飞来。



    江水潺潺的流动,时间悄悄的流去。



    它盯着江面,心也跟着平静,也许是夜太静,又或许是潘垚的声音轻轻,她问了后就静静的等在一边,没有追问。



    最后,顾菟说了心里话。



    “有了水管,井就要荒了。”



    潘垚侧头看它。



    顾菟“我以前只是井里的一只小蟾蜍,也许是卵被流水带到了井里,在我小小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只有井口的那片天地”



    据说,活得久的蟾蜍能活十年,小蟾蜍在井里看着井口,偶尔飞鸟飞过,它便以为全部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大。



    “以前,芦苇江里有河磨玉,这一片的人都会做玉雕,有一年,江河大旱,水井干涸,大家请了道人,选了吉位,往井中放了件蟾蜍吐水的玉雕。”



    蟾蜍吐水,生机汇聚,万物生春。



    “他们挑的那个井,刚好就是我生长的那口井。”



    只见过井口那片天地的小蟾蜍死了,玉蟾蜍放到了井里时,它的魂灵还未散去,瞧着和自己一样的玉雕,它懵懵懂懂又好奇的靠近,下一刻,还未完全消散的魂灵便被玉雕吸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抑或当真是玉蟾吐水,玉蟾蜍下井的第二日,旱了许久的这一地,终于下雨了。



    雨下得很大,如泼盆一样,像是要将攒了好几个月的雨,一下下个痛快



    村民在雨中奔走相告,欣喜若狂,或跑或跪天。



    顾菟“后来,他们觉得玉蟾蜍有灵,就时常拜那一处的老井。”



    香火之下,小蟾蜍从玉中醒来,开了智,通了灵,从此,它时常在这一地的井中游走,净一净水。



    受了香火,也想回报村里一二。



    潘垚好奇,“那这样,你算井灵吗”



    听了顾菟的话,这下,潘垚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芭蕉村和白鹭湾的井这么多,明明前头就有一条大河,敢情是以前旱过啊。



    顾菟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蟾蜍精还是井灵,抑或是玉石精



    “不过,我肯定有金蟾的血统,那玉雕的就是条腿的金蟾。”它急急道。



    潘垚偷笑,真是个好子孙,祖上荣光不能忘。



    “都是些喜新厌旧的。”顾菟咬牙,“白鹭湾通了自来水,他们都忘了老井。”



    忘了这供一地数百年水脉的老井。



    说到这里,只见一阵青烟漾过,荷叶上不见那通身玉质的小蟾蜍,一个和潘垚差不多高的人影出现。



    大眼睛大嘴巴,它和潘垚一道坐浮木上,看着远处的芦苇荡,眼神都失落了。



    “白鹭湾的井已经荒了,现在,芭蕉村也要通水,以后,芭蕉村的井也要荒了。”



    依着井而生的它,还能做什么



    顾菟一阵的迷茫。



    潘垚跟着沉默。



    随着发展,旧的事物被新的事物淘汰,渐渐的,它们成了老一辈记忆里的回忆,再然后,它们成了书上印刷的图片,描绘的文字。



    小一辈的听了,也只恍然叹一句,哦,原来,我们以前吃水要转轱辘,要从井里打水啊。



    老井,它注定是要被遗忘在时光里。



    顾菟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偷一次水管,总不能偷次次。



    潘垚跟着难过了一会儿,片刻后,她的视线落在芦苇江的江面,倏忽的亮起来。



    “顾菟”潘垚伸手去牵顾菟的手,入手冰冰凉凉,带着水润的潮气。



    “啊”顾菟侧头,眼里倒映的都是潘垚,神采奕奕,兴奋又乐观的潘垚。



    “我和你一道去河里,咱们将水管捡了还给陈头头吧。”



    潘垚看着顾菟,神情认真的道,“井不会荒的,总有些人还会用井水,夏日镇瓜,大西瓜多好吃,又甜又凉。”



    顿了顿,她又道。



    “就算真的荒了,你要这样想,井除了与井相同,还和江河相通。”



    她指着芦苇江这一片的江河,只见流萤飞舞,远处芦苇摆摆,偶尔有野鸭从芦苇荡中惊飞,扑棱翅膀,展翅飞空。



    “你瞧,这风景多美,顾菟,这正是你跳出那口井,去外面看天地的时候。”



    蟾蜍精愣愣的看芦苇江。



    井原来是通江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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