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向烈阳教会的圣城快速飞行的托勒密之心号上,在边缘舱室中,刚刚成为死月教会正统低级神官的阿峰正坐在机械桌边,眼前放着一张纸在冥思苦想着某些东西。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艘前往太阳圣城的飞船上,其身份和地位都差一些,完全不足以参与到桑海帝国启动巨神兵来解决眼下麻烦的行动中,但他有一位好导师。
陪着两位帝国继承人执行任务的小木乃伊强烈要求阿峰随行,于是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上了船。
阿峰知道,这是妮菲塔莉在保护他。
之前法老王被刺杀时的混乱场景中,阿峰没能跟着秦爷他们突围出去,眼下已成为了宫殿山里唯一一个玩家,而且他情况很特殊,不能和其他玩家那样无限复活,一旦被留在宫殿山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这会阿峰在感慨的同时也忍不住联想到,老妈之前对自己的那种过于苛刻的保护现在看来果然有其道理,自己第一次离开特兰西亚远行就遭遇了这么刺激的局势。
靠!
这外面的世界还真是凶险的要命。
不过眼下,坐在托勒密之心号上前往太阳圣城的旅程也不能算安全,最少在阿峰心中那股危险的隐患并未被排除。
作为一个有博士学位的外科医生,阿峰有足够严谨的逻辑独自复盘法老王遇袭的全过程并通过自己的思考来推断凶手,更何况,他还有“外挂”。
那一晚的事情已经被玩家们po到了论坛上,成为了这两天里最火热的帖子,甚至在特兰西亚小酒馆上都弄出一个名叫“谁刺杀了法老王”的推理活动。
着实吸引了一批剧本杀和狼人杀爱好者在其中各种发散思维。
尽管他们受限于获得信息的渠道而且只能从大赛恩拍摄的影像里获取细节,因此大部分猜测都有些无稽或者站不住脚,但这人民群众里有高手不是一句空话,阿峰目前从论坛和那边总结了几個最高点赞的逻辑复盘,这会正在舱室里独自对照试图发现真凶。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舱门悄然划开,穿着一身悼念装束的小木乃伊拄着双蛇手杖走了进来。
她这身“桑海人的孝帽子”打扮不是为可怜的法老王穿戴的,毕竟图特蒙斯二世在墨菲的帮助下尚未死去,考虑到贝塔程序拘束装置的特性,因此可以判定法老王此处正和某需要依靠一个黄金马桶才能活下去的家伙一样,处于“不生不死”的奇妙叠加态中。
妮菲塔莉的祭典素装是为了她的导师巴耶克祭司长穿的。
根据月亮圣城那边传回的消息,在法老王遇刺的同时,巴耶克祭司长在月亮圣城的冥府密室中遭遇刺杀,已经死去了,虽然那老头子在数百年前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活着”,但能被正式通报便代表着巴耶克祭司长确实已经遭遇不测,即对于亡灵而言的“死亡”。
“你还好吗?”
阿峰抬起头,看向沉默的妮菲塔莉,问道:
“你一直把巴耶克祭司长挂在嘴边,他对你来说肯定非常重要,节哀。”
“你让我节哀,不如让那些做了坏事的混蛋们节哀!”
妮菲塔莉语气冷漠的说:
“导师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让凶手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更何况,你真的觉得那老头就这么死了?开什么玩笑!他这一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比你我吃过的饭都多,肯定留着后手呢。
说不定我的导师现在就躲在某个阴暗角落里,试图抓出这片乱局中的幕后黑手。
不过伱在干嘛呢?
自打上船之后就一直在舱室里涂涂画画。”
“分析凶案,寻找凶手。”
对于小木乃伊,阿峰是很信任的,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动,将自己手中的几张思维导图递给了她,说:
“我们在故乡那边发动了很多推理爱好者一起复盘,他们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思路,你不妨看看,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
妮菲塔莉低头一看,眼前这思维导图做的相当复杂。
它从“谁获利谁就是凶手”的角度出发,列举了好几个有嫌疑的人或者势力,又用简洁的图表模拟出了各个势力做这事的动机,最后从“如果我是凶手”的模拟角度复盘了那一晚的刺杀。
不得不说这个逻辑体系是很顺的,除了缺少证据之外,连小木乃伊自己都被说服了。
她看的一愣一愣的,然后抬起头对阿峰说:
“所以,你真的相信,死月教会和烈阳教会都有可能参与其中?另外,为什么嫌疑人里还有我和导师的名字?”
“因为巴耶克祭司长死亡的时间太巧合了。”
阿峰解释道:
“这种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来洗刷嫌疑的把戏在我们那边的各种影视戏剧里都被玩烂了,当然,你也看到了这家伙标注出这个猜测可能性比较小。
你可以看看第二张图,另一个家伙从政治博弈与社会资源抢夺角度进行了分析。
他详细阐述了桑海帝国境内的信仰势力与王权之间的冲突,尤其是造物主信仰对于死月和烈阳教会的严重挤压。
因为桑海人都信奉造物主,将其视作自己存在的前提,因此其实死月教会和烈阳教会里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虔诚信徒’,你们中的每一个神官都同时具备两种信仰,这对于教会势力的长久发展而言简直是致命的。
不够纯粹就会诞生各种问题,桑海人独特的信仰体系在大陆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
虽然你们的先贤确实用‘造物主规划下的死亡和新生’理论将三种信仰强行统一,但这玩意也就只能在辨经时耍耍嘴皮子,如你这样的真正信仰从业者是很难从这个统一理论里,得到真实利益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套用本世界的信仰体系逻辑,那么烈阳教会和死月教会的信仰象征也就是属于新生和死亡的神祇迟迟无法出现,或许最大的原因就是桑海人将最多的信仰献给了造物主。
但最幽默的是,人家造物主早就离开了,也根本不需要桑海人奉上信仰。
因此,如果将凡人的信仰视作一种‘特殊资源’,那么桑海帝国这一千多年中都是在胡乱挥霍这种宝贵资源。”
阿峰趴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对小木乃伊这个死月教会的高层侃侃而谈说:
“豺狼人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就塑造出了狩猎之主这个真实存在的信仰象征,瓦姆蛮人也只用了几百年塑造出了自己的狂暴者,然而桑海人花了一千多年都没能塑造出‘烈阳之主’或者‘死神’。
以帝国居民的超级规模而言,这本身就不合理。
因此,我的同胞们判断死月教会和烈阳教会是目前帝国体系里最有动力推翻造物主信仰的势力,而且它们也确实有足够的能力来做这件事。
对于这个在你看来很离经叛道的结论,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不,没有,逻辑上说它很完美,完美到让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小木乃伊用一种“我就听你吹”的语气回了句。
她随手将手中的思维导图翻了翻,在第四页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这张图上没有从信仰和政治这些宏观层面入手,而是聚焦于法老王遇刺现场的细节还原,制作出这张图的家伙甚至还画了一张草图。
他用标记在现场各个区域中做了解释,摒弃了一切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而是用最务实的办法列出了现场最有可能给法老王下毒的人。
在这张图上嫌疑最大的就是胡夫皇太子,随后是芙莉儿公主与桑海王后,其次是几名国王的侍卫长。
到这里还没什么出奇的论点,但顺着这张图从宫殿山顶部向下延伸的几根线条,小木乃伊很快就发现,在这张图试图寻找出的凶手中,那些不在现场的人反而同样有嫌疑。